城南十里,南烟雪背着云风寻了好久才寻到一片竹林,那避世高人的茅草屋便坐落在竹林中,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见南烟雪背着一人靠近,便立刻拦在了院子门口出。
“请问姐姐你找谁?”
“苍道长。”南烟雪记得那好心的商贩说过,此间高人为一名姓苍的道长,医术精湛,但有一点,就是性情颇为古怪。
“道长不在,姑娘请回吧。”
“可是那房屋中明明有人。”南烟雪指着亮着微光的茅草屋。
“姐姐定是看花了眼,哪里有人。”小孩话刚说完,那屋中的微光晃了一下,接着便成了一片黑暗。
“我家哥哥身患重病,听闻道长医术精湛,还请小哥哥通传一声。”南烟雪背着云风艰难的弯腰鞠了一躬,可那小孩仍不为所动,“你这姐姐好生奇怪,我都说了屋内没人。”
小孩说完便转身进了院子,并将院子的木门“砰”的一声关上。
“苍道长,我知道你在里面,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南烟雪扶着云风跪在地上,对着屋内大喊。
“苍道长,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
“求求你……”
“求求你……”
南烟雪边哭边喊,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小孩又“吱吖”一声开门跑了出来,“都跟你说了没人,你别再喊了。”
说完那小孩“砰”的一声又将门关住,南烟雪起身想拉住小孩,没拉住,背在背上的云风反而摔到了地上。
“云风哥哥,云风哥哥……”南烟雪紧张的将云风搂在自己怀里,她抱着他又哭又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道长不愿出手相救,她便只能另寻他法。
“云风哥哥,我们走。”她努力将他重新背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往后挪,谁知刚走没多远,那小孩又突然开门将她拦住,同时屋内的微光也重新亮起。
“我家主人说让你进去。”
“谢……谢谢!”南烟雪含着眼泪,激动的语无伦次,脚步却快了许多,她三步并作两步,将云风背进那茅草屋内。
茅草屋内,一个梳着翻天印发髻,穿着白色道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草席上打坐,在南烟雪印象里,那些得道高人,大都是留着长白胡须的老头儿,这个男子年龄似乎并不大,南烟雪一度怀疑屋内还有旁人,所以她将这间破小的茅草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可是屋内确是只有这一名男子。
“请问,请问是苍道长吗?”南烟雪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姑娘是找谁?”男子并未睁眼。
“我找苍道长。”
“那阁下便是了。”
“你……你就是?”
“有何不妥?“
“没……没有,请……请道长救救我哥哥。”
“哥哥?”那道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便又闭上眼睛,“那姑娘以何东西作为报酬?”
“我……”南烟雪想起自己那唯一偷来的一包金叶子,已经给看客栈老板,现在她的身上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不过好在她法力已经恢复,想要偷一些值钱的东西还是很容易的。
“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肯救他!”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那我若要你的命呢?你也愿意?”
南烟雪有一刹那的诧异,她不知道长想要做什么,她跑到这么偏远的小镇躲起来,就是为了避免天青门的人找到她,她要和她的云风哥哥永远在一起,若她死了,她还怎么和云风哥哥在一起,可是现在,她看了看背上的云风,他脸色苍白,无声无息的趴在她的背上,她不知道他还能撑到几时。
“愿意!只要道长肯救他,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当真做什么都愿意?”
“是!”
道长听了南烟雪的话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他并非危言耸听,能寻到他这里的病人,大多都是濒死之人,他们往往需要用到一些极其珍贵的药材,而寻药之人很有可能因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道长得到南烟雪的保证,便让南烟雪将云风放于地上,伸手为他把脉,只是把完之后,他皱了皱眉然后很快归于平静,“他只一息尚存,药石无医,姑娘还是准备后事吧。”道长说完又返回草席上重新打坐。
“你胡说,他不会死的,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南烟雪跪着爬到道长身边,拉着他的道袍求道。
“放,放,放手……”那道长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拉着不放,瞬间有点手足无措。
“我不放!你救救他,救救他!我求你!”南烟雪边哭边嚎,嚎的道长也没法静心打坐。
“我说你这小姑娘,不是我不救,是我真的救不了,他魂魄已失,想要救他,除非将他魂魄重新聚拢,可我也没那本事啊!”
“你怎么会没有,你是高人!你怎么会没有!呜呜呜……”
“那都是他们瞎传的!我不过就是躲起来清静而已,你这小姑娘真是哭的我头疼,你快别哭了!”
“你不救他,我就要哭,我天天哭,呜呜呜……”南烟雪哭的越来越大声,道长一脸崩溃的看着门口,真是后悔让她进了门。
“你你你,我看这位公子魂魄早已归入黄泉,你这不是要我去地狱夺人吗,我是道长,不是神仙啊,姑娘!”
“不过我看这位公子像是修仙之人,他虽内丹已破,魂魄已失,但还能留得一息,怕是有什么执念,若是能将魂魄归位,应该可以救活。”道长扶着下巴下的一点小胡须,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病人,若是寻常人魂魄不再,早就死了,也就是这修仙之人还能留得一息。
“那怎么才能找到他的魂魄?是不是去冥界就可以找到?”南烟雪记得当年那蛇妖宋明,曾用血灵珠去冥界寻找顾琪儿的魂魄,可是现在她没有血灵珠,也不知如何进入冥界。
“去冥界就可以找到?”道长觉得南烟雪这话说的太过轻巧,那口气好像就是去院子外面就能找到一样,“是,去冥界是有可能找到,但谁去找?你去还是我去?我可不去!”道长摇摇头,这小竹林空气极好,他还要继续在这儿修炼成仙呢,他可不会去送死!
“我去!”
“你?”道长指着南烟雪,一脸不可思议,这姑娘确实精神可嘉,不过所谓无知者无畏,她不过是无知而已。
是!我去!”南烟雪再一次肯定,“我知道风险极大,但我不怕,只要道长告诉我如何去找就行!”
“你就不怕死?
“不怕!反正云风哥哥死了,我也不会活!”跪在地上的南烟雪回望一眼云风,他若死了,她一定不会独活。
“嗯……我想想……”那道长一边踱步一边思考,走到南烟雪身边时,突然一把抓住南烟雪的胳膊,“你也是修仙之人?”
“嗯?”南烟雪看着他有些疑惑。
“你见你体内也有内丹,你若也是修仙之人,或许可以一试。”
“嗯,是,我和哥哥本就同门。”南烟雪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她只庆幸自己也曾待过天青门,还有机会可以救云风。
“那好,那我可以助你一试,但他魂魄已归黄泉,那里恶鬼当道,戾气极重,黄泉路上开有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在彼岸花的尽头为忘川河,传闻忘川河的水是绿色的,里面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有很多是自愿留下来的,只因为他们还有未了的心愿,这位公子一息尚存,他的魂魄怕是停留在了忘川河中,你可以去那里寻一寻。”
“这是灵魄丹,你吃了之后可以将你魂魄带入地狱,在那里你可以使用法术护身,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内,若你魂魄无法跳出忘川河,那便会永远留在那里,这位公子我会用龙涎草护一炷香内一息不灭。”道长说着递给南烟雪一粒黑色药丸。
南烟雪接过药丸看了一眼云风,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没有他,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管在哪,她都会将他找回。
“云风哥哥,等我。”南烟雪说着慢慢失去意识,不多时,她的魂魄便来到一片黑暗之地,周围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她,南烟雪抱了抱手臂,努力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咦……咦~”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南烟雪吓的闭着眼睛不敢看,“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颤抖着声音小声哀求着,可是那充满哀怨的魂魄“哗”的一下从她身上穿过,南烟雪一下被击倒在地。
那魂魄不过是试探而已,见她不敢反抗,更多的孤魂野鬼便一下子涌了过来,若能吞噬新鲜的魂魄,黄泉路上它们便会走的快些。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极度害怕的南烟雪挥舞着双手猛的一下站了起来,一道蓝色的光芒瞬间将那些魂魄击散。
是天青门法术,南烟雪有些激动,自己还未将那些法术全都忘完,虽然当年学艺不精,但如今还是可以保护自己。
有了之前的经验,剩下的路走的就顺畅多了,只是南烟雪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开满彼岸花的地方,到后来她不得不拦住一个还未散掉的魂魄问道:“那彼岸花所在何处,忘川河又在何处?”
“这里已经没有彼岸花了,你沿着这里一直走就会看到忘川河。”那个魂魄幽幽的说道,说完便朝着奈何桥的方向飘去。
南烟雪便只能跟着那魂魄一路寻过去,只是最后那魂魄从桥上离开,她却选择来到了了忘川河边,忘川河的河水并不是苍道长所说的绿色,而是血黄色,里面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它们或是等人,或是无法忘掉前世的爱人,而选择自愿留下,在河水上面还冒出许多虫子和蛇,腥风扑面,即使孤魂野鬼也不愿在此多做停留,南烟雪闻着那味道不仅干呕,河中的魂魄也试图伸手想要将她拉入河中。
“云风哥哥!”南烟雪跳入忘川河中,一阵蚀骨之痛立刻袭了上来,她的魂魄也不仅打了个冷颤,河底,在此已徘徊上千年的鬼魂更是伸出鬼手,想要将南烟雪拉入河底。南烟雪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往里走。
走到河中央位置,因那中间聚集的亡魂更多,戾气更重,腐蚀也最大,那些新入的魂魄便躲在一旁不敢过来,南烟雪便只能双拳紧握,忍着剧痛,边走边呼喊:“云风哥哥,云风哥哥,云风……”
“云风哥哥你在哪?”
“你回答我啊!”
“云风哥哥,你回答我!”
“云风哥哥……”她边走边哭,一滴泪甚至滴入了忘川河中,周围魂魄大惧,瞬间向周围消散而去,它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魂魄落泪,大惊之下便不敢再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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