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裂痕(1 / 1)

水香将这些年,她所知道的,娇娘所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说给了嬴彻,包括她对纪氏下毒,串通庞策嫁祸巫蛊之术,以及对花媚娘所做的事等等。

娇娘在一旁听着,脸色越来越白,就仿佛是被人扒了皮囊一般,将自己赤/裸裸的全部暴露在嬴彻面前。

嬴彻听后怔愣片刻,继而发出长笑,手指点向娇娘,“本王心里纯粹无暇的白兔,原来竟是一条心狠手辣的毒蛇,本王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娇娘无颜面对他,撇开脸垂下。

嬴彻声音中饱含无望,怅叹道:“还有什么?”

水香迟疑了下,“还有……还有……”觑一眼娇娘,眼中隐隐不忍,但那抹不忍之色飞快的从她眼中划过,她目光一定,走到柜子旁边,从一个红木雕水仙花面的柜子里翻出一对鞋来,娇娘一眼看去,几乎喘不上气来。

那双她还未来得及送给程誉的鞋子,不是早就在她答应嬴彻的时候,让她扔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水香拿给嬴彻,“这是主子给程誉公子做的。”

一句话,几乎就是将娇娘打进十八层地狱,嬴彻一把抢过去,登时面孔勃然大怒,直接将鞋子向娇娘甩去,“这尺码不是本王的吧?”

娇娘惊惧不已,瞿白的脸孔已无一丝血色,“殿下,你听我解释。”

嬴彻一声打断,“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本王不会再相信你!”

“还有……”水香又插嘴,娇娘遽然看着她,她实在不明白,为何水香要背叛她。

嬴彻眼如瞪铃,“还有?”

水香垂着头,头顶顶住娇娘不可置信的目光,“主子曾经为了不想怀上王爷的孩子,而服用避子汤。而且她早就知道王妃每日送来的补品都下了避子汤,但她从来没有一顿落下。”

娇娘只觉最后一节坚挺的脊梁,顷刻间塌下来,嬴彻怔忡半晌,“什么?”

他视线慢慢转移到娇娘身上,“真的?”看娇娘无言以对,眼神躲闪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凄惨一笑,眼圈发红,沁血一般凝聚在他的眼白上,“原来我这三年多……”止住话,他别开脸,狠狠咬住嘴唇。

娇娘心如刀割,仿佛是有顿挫的刀刃在她的胸膛来来回回的抽插,她泪如泉下,“我确实因为一些逼不得已原因做了这些事,但我真的没有与人私会,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哭求着牵住他的手,却被他甩开,“相信你?你让本王怎么相信你?”摁着额头大笑,“本王自诩英明,却被你玩弄了这么多年,没错,一开始本王要的就是你这个人,又怎么能奢求你的心也是本王的。”

他后面说的什么娇娘没有听进去,娇娘目光定在他眼中,哽咽着声音一字一顿道:“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

嬴彻嗤笑道:“那是以前,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

娇娘死死的看着他,“我承认,这些事都是我做的,但唯有一点,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和人私会。”

嬴彻满目怆然不忍直视,低下头轻笑,那笑声讽刺而刺耳,像是一把锈钝的刀,一刀一刀割裂开他与她指尖的情系。

娇娘喉咙发紧,“你不信我?”

嬴彻低着头不去看她,才能抑制住眼泪掉下来,他没有一丝犹豫,“不相信。”

这三个字就像是三块烙铁,重重的烙在娇娘的心上,呼吸间的痛楚几乎能闻到皮肉焦烂的味道,她痛的几乎说不出来话,强忍了片刻,方一把擦掉泪,“好,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你把程誉放了,你想怎样对我都行。”

嬴彻遽然抬头逼视住她,“到了现在,你心里还是想着那个男人?”他用力攥住娇娘的双肩,“花娇娘,你告诉我,这三年多,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娇娘扬起下巴撇开脸,不看他也不回答他。

嬴彻的双手慢慢从她的肩头滑落,眼神中的光彩绝望的仿佛燃尽的灰尘一般,风一吹就散了,他胸膛里发出阵阵笑声,“我真是糊涂,你从一开始就是不愿意的,从一开始你心里就没我,是我逼你的,我强迫你的,其实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也是因为他?你怕我对他做什么,对不对?”

娇娘依旧不做声,嬴彻点一点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都明白了。”

他踉跄的退了两步,“你心里没我,自始至终都没有。”

他喃喃良久,仰天大笑,眼角隐有翻涌的泪花,但他却不敢让她看到他掉泪,仓皇转身离去。

娇娘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心中如千百根钢针一齐扎进心脏的位置,痛的她几乎要叫出来,狠狠咽进去一口,“那程誉——”

嬴彻脚步一顿,微微侧目,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泪水噙在他的脸颊上,像不关闸的水流,怎么都克制不住,缓一缓,他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平常,“你放心,本王会放了他。本王不但会放了他,本王还会成全你们。”

他声音有那么一丝控制不住的哭腔,“等你生下孩子,你就离开瑞王府,愿意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本王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完,将泪一擦,理了理衣领,又恢复往日桀骜清高的瑞王爷。

水香在后面唤了一声,“王爷。”嬴彻脚步加快,只道:“王占,把她带下去。”

等嬴彻一走,秋霜渥丹几个就冲进屋里,围在娇娘身边劝道:“主子,您怎么不去哄哄王爷,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

清欢直跺脚,气的脸发绿,“水香怎么变成这样!”

娇娘低垂着眼眸,声音低低如来雨前低飞的燕子,“他不相信我,我说什么都是无用。”她哂笑,“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在他心里,我的话还没有一个奴婢的话可信。”目光慢慢抬起,看着她们,“是不是很可笑?”

清欢还要劝,“主子——”

娇娘捏一捏眉心,挥手让他们下去,“你们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清欢站在她旁边不动,渥丹回头拉了她几下,她才不情不愿的走出去。等她们一走,娇娘发颤的哭声在胸口起伏抽动了几下之后从胸腔里逼狭出来,最后伏在床上,肆意纵容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