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给水香诊了脉,的确是怀了孕,已经一个多月了。
似乎在前一天晚上水香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脸上的表情并无多大的波澜。
娇娘警告大夫,出去之后不许乱说,给了赏钱就让渥丹将人送了出去,水香这才从重重帷帘之后出来。
娇娘将除了清欢其余的人都轰了出去,方召唤水香坐在身边,“你是怎么想的?”
水香默默无言,低着头。
娇娘叹一口气,水香的手冰凉,娇娘握在手里,像摸着冰块一样,“你要留下他吗?”
无论怎样,这都是一条生命,是水香的孩子,娇娘还是要尊重她的。
水香举眸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着一抹讥笑,声音冰冷道:“他是个孽种,只会是我的耻辱。”
娇娘心中明了,看了眼清欢,清欢对她微微颔首,转身走到里间,出来时手中捧着一杯白瓷金盖碗。
娇娘道:“那就喝了吧,喝下去你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了。”
水香目光缓缓的转移到清欢手中,又看了看娇娘,须臾,猛吸一口气,起身向娇娘叩了一个首,“谢主子恩典。”说罢,端起碗一饮而尽。
水香折腾了一个下午才流尽,她在床上躺了三天,又回到娇娘身边伺候。娇娘原是要她多休息几日,她却微笑着说已经不碍事了。
之后她又像没事人一样,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颓废憔悴,仿佛随着孩子的离去,那些灰暗的记忆也随之流去。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腊月,最近花家喜事连连,头一件就是花君泽升迁,如今已经是吏部侍郎,这可是大秦朝历朝以来最年轻的侍郎,如果仕途顺畅,很有可能会成为大秦朝最年轻的尚书,甚至官至宰相。
而另一件喜事便是巧娘,巧娘已经和兵部尚书的幼子订了婚事,就订在来年的五月。原本娇娘还觉得奇怪,老太太那么挑剔,这之前也不是没有比兵部尚书府再好的人家,这回怎么就相中了哪。
“如今立储纷争不断,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卷起一场腥风血雨,而真要走到那一步,光靠几个文人根本不顶用,到什么时候,都是兵权说了算。”
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见得多了,考虑的也多了。
“况且他家的孩子我也看了,模样好,谈吐气质都不错,是个上进的后生,重要是巧娘也相中了。”
老太太句句的意思都是为娇娘着想,好似一切都是为了她家王爷铺路。但娇娘心里又怎么不明白,无利不起早,说来说去,哪里是为了瑞王,还不是为了花家能有一天效仿曾经的尉迟家,靠着后宫的裙带,成为大秦第一大世家。
但娇娘从不想花家成为那样,尉迟家的教训已经够了。
娇娘也曾私下问巧娘,是否是遵从她的心意,花家的女儿都是为了各种利益出嫁,她不想一向无拘无束的巧娘也牺牲自己的幸福,起码花家能有一个女儿是遵从自己的心意。
巧娘却道:“子文很好,他虽是家中幼子,一切都有父亲长兄为他撑腰遮雨,却从没想过做一个纨绔子弟,他和我说了,明年会参加秋闱,到时让我当状元夫人。我说凭他的长相,怕是得不到状元了,探花还差不多。”
说这话的时候,巧娘是笑着的,那笑容灿烂明媚,眼中闪着光亮。
娇娘看着她这个样子,笑着摸一摸她的脸,只要她是情愿的就好。
还有一件喜事,就是苏卿音也怀孕了,花君逸将她简直捧若至宝,什么都不让她做,只管在床上躺着。
娇娘看着他前前后后为苏卿音忙乎,一会儿怕褥子不够软,一会儿又怕被子不够厚,又让多加几块炭,一会儿又嫌刚倒出来的茶凉了,禁不住撇撇嘴。
“她才一个月,肚子还没大哪,你就让她天天躺在床上,你是想她在床上一直躺到生产啊?”
花君逸刚端起燕窝粥要喂给苏卿音,看一眼娇娘,一本正经道:“大夫说了,头三个月最关键,胎还没坐稳哪,自然要事事小心。”
娇娘“嘁”了一声,“就你家的金贵,我这挺着这么大的肚子都没说什么。”
苏卿音抿嘴笑笑,道:“是啊,我也说你大哥紧张,大夫说只要平时小心一些就好,别摔了磕了的。”嗔着打了下花君逸的手,“就你,什么都不许我做,看,妹妹都笑话了。”
花君逸对她笑一笑,再向娇娘飞了个白眼,“你说你,都六个多月了,大下雪天还巴巴的回娘家。这要是滑了,你家王爷还不得找我们拼命。一会儿等雪停了,你赶紧回去,不然要是有什么事,我们家可吃罪不起。”
苏卿音“啧”了一声,皱眉道:“说什么哪,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哪有你一个当哥哥的撵人的。”
娇娘拨开一颗葡萄,边往嘴里喂边道:“没关系,反正他说什么我只当没听见。”
这两年娇娘和花君逸的关系虽缓和了不少,但让他们像别人家的兄妹一样好好说话,还真难,现在这样算是不错了。
苏卿音吃了几口就腻了,推开花君逸的手,又与娇娘笑道:“妹妹这次回来多住几日,我都好些日子没和你好好说话了。”
娇娘道:“我也想啊,但你也知道,我要是不回去,恐怕王爷就要住过来了,那咱家还不得——”
花君逸抢话道:“还不得鸡飞狗跳。”撇着嘴,“你还是回去吧,省得给家里添乱。”
苏卿音一拳捶在他身上,“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哎哟——”她蹙了下眉。
花君逸急忙紧张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苏卿音略带着些撒娇的口气,“打的我手疼。”
“手疼?来,夫君给你揉揉。”花君逸略松了一口气,拿起她的手吹了吹,又揉了揉。
娇娘觉得好像刚刚吃进去一个酸葡萄,禁不住打了个颤,咂嘴嘀咕道:“真够肉麻的,还有人在这哪。”
清欢站在她旁边,冷不丁飘来一句,“主子终于知道我们的感受了。”
娇娘提眉瞄她,表示疑惑,她和嬴彻有这么肉麻吗?
都不用她开口,光看这表情,清欢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