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难伺候的小姑奶奶(1 / 1)

约莫半个多时辰,马车停下,西市到了。

娇娘和苏卿音相继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座四柱五间的牌坊,直直的往里看,正对门口的墙上供着一尊足有两米多的财神爷,香火不断。

牌坊门口站着两个男人,瞧见是永昌伯府的牌子,不敢怠慢,一人进去通报,一人相迎。

很快,急步走出一个衣着鲜亮的男人,着一件竹叶青色蝙蝠纹直缀,书生面孔。

“敢问夫人是?”男人猜测七八分,是新婚不久的那位大少奶奶,但不敢肯定。

苏卿音旁边横出一嬷嬷,“这是我们大少奶奶,这是五姑娘。”

婉娘才下车,走过来,嬷嬷介绍,“这是二姑娘。”

男人一一见礼问安,这都是永昌伯府的贵人们,他不敢细细打量人,垂着眼,“不知奶奶、姑娘想要买些什么?”

苏卿音声音柔婉,“家中人手不够,想添置些家奴,不知今日有没有好的。”

“真是巧,昨日新来了一批素质不错的,少奶奶可以去瞧瞧,有没有心仪的。”男人正说着,婉娘挤开娇娘,就道:“我可要好的,别拿阿猫阿狗来充数。我知道你们这些商人,唯利是图,总爱把好的留着抬高价格。我告诉你,我们永昌伯府不差钱,只管拿好的来。”

虽说商人图利,但这话说出来不好听,男人隐忍一笑,抬脸瞧着婉娘,“二姑娘来,小的们自然不敢怠慢,这样,小的找个好的牙人陪着各位贵人去彘市里走一圈。”

彘,也被称是猪,在那里等待被人买卖的人,在这些商人眼中和猪没什么分别。西市划分精细,像买卖人的地方叫彘市,买牲口的就叫做畜市,分类划分。

说完,男人转头冲着蹲在墙下的左边第一个人招招手,那人放下汤面,手胡乱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就跑过来。

这些蹲在墙下的人都是牙人,专门是领客人买东西,从中牟利。

他们往往是没开市就在此等着,一般情况下,很难吃一顿安心的饭,总是还没等吃几口,就有了活。

他穿着一件灰色短褐半袖,腰扎黑色汗巾,头发用巾布包着,笑呵呵的,一脸憨厚样,但两眼又藏不住算计的目光。

男人向他交代了下,牙人就领着苏卿音她们一同往彘市去。

说是市,其实就是两条街,连个草甸都没有,就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脖子上都插着稻草。

他们各自有自己的价钱,用牌子挂在胸前,或是写在地上,更有甚者,将自己的悲惨遭遇都写了下来。

这个老家发大水,淹没村庄,那个父母早亡,无家可归,还有的死了丈夫,没有活计,卖身为奴。至于什么卖身葬父,卖身葬母,比比皆是。

自然,这中间是有这样悲情身世的,但大多数无非就是想博买家的同情,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可娇娘几个,涉世未深,哪懂的这个,多亏跟着的几个妈妈,都是有经验,从旁一说,才没滥用恻隐之心。

本来买人也不算是太难的事,只要看着老实本分即可,但婉娘是个难伺候的主,苏卿音相中的几个,她全都能将人家从头到脚都挑一遍。

牙子在这干了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还真没见过这么个挑法。脸上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甚至翻起了白眼。

刚才她们挑选的时候,娇娘也打量了几番,不怪婉娘这么能挑,确实没几个出挑的。

娇娘冲着水香使使眼色,水香会意,掏出一包钱袋,塞进牙子手里,“陪了我们选了这么久,你受累了,这是我们姑娘一点子心意,拿去喝茶。”

牙子见了钱,立马态度就变了,对着娇娘笑呵呵道:“哎呀,让姑娘破费了,怎么好意思。姑娘不满意这些不要紧,辰时以后还会到一批,那批都是模样好,还勤快,都是从一些获罪的大户人家贩过来的。”

婉娘一听,剜他一眼,“你不早说,害我在这瞎耽误功夫。”

牙子在她背后撇撇嘴,淬了口,也不知道谁瞎耽误功夫。

娇娘她们又等到辰时,这回苏卿音也变聪明了,只要这位二小姐选到满意为止。

直到回程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婉娘一口气就选了十几个带着。

苏卿音也不敢问,也不敢说,付钱就是。

上了马车,娇娘才松了一口气,她这一上午一直警惕着,本以为会发生什么,结果什么事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虑了。

“我原本还想去首饰店看看,好不容易出趟门,可小姑奶奶直嚷着饿,我也不敢耽误。”苏卿音叹着气,她自嫁人就没出过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还因为跟着个姑奶奶什么都做不了。

娇娘笑一笑,不可置否。

马车出了西市,正走在主街上,外面清欢跑过来,“姑娘,前面泽少爷过来了。”

娇娘撩起车帘,探头望去,果见花君泽骑着高头大马,从对面过来。她勒令马夫停下,花君泽也看见她,骑马过来,停在马车旁。

“我说今日你怎么没去老太太那,原来是出来玩了。”花君泽朗朗一笑,笑声中透着洒脱。

娇娘好不委屈,“我哪有玩,是奉大夫人之命和嫂嫂出来办事。”

花君泽往马车里一瞧,拱拱手,“弟妹好。”

苏卿音颔首以回礼,“大哥安好。”

“你今天怎么出来了?”娇娘问道。

花君泽抱臂,“你能出来,我就不能出来,我也是出来办事的。”

娇娘疑惑,他在这有什么事办的,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问道:“办什么事?”

花君泽伸手就在她鼻子上一勾,“女孩子家打听男人的事干什么?行了,你们回去吧。”

娇娘摸摸鼻子,“那你回去的时候,别忘了答应过给我买点心吃。”

“嘴馋,行,我忘不了。”花君泽牵起马绳。

娇娘对他灿然一笑,这个大堂哥,她敢打赌,他一定会忘。

她刚要放下车帘,忽觉旁边有一道幽深的光束投射过来,她转脸一望,只看见街对面有一架华盖马车停在那里,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宝蓝色的绉纱遮挡,车帘微微晃动,似风轻轻吹过。

想是感觉错了,她放下帘子,叫马夫继续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