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

没多久，内室里传来汪婉又急又气的声音，“嬷嬷你说什么？！”

吕嬷嬷跪在夫人前，脸色苍白含泪回禀，“的确是科场舞弊，听说今早进场后没多久，贡院就被金鹤卫的大人们团团围起，不准进不准出，说是昨天夜里，有人举着证据叩天子鸣冤登闻鼓鸣冤，诉那乡试上下蝇营狗苟倒卖泄题……”

汪婉的心简直要碎了，几乎站不住脚，踉跄着被金嬷嬷扶住，捂着心口缓缓坐下，“老六呢，他是怎么回来的？”

说到这里，她一把抓住吕嬷嬷的手，两行泪滚滚流了下来，“路哥儿为什么会被放回来？！”

吕嬷嬷也流了泪，勉强撑着答道，“说是有的被直接下了金鹤卫大狱，兴许金鹤卫大狱装不下，有些被押送去了京兆尹大牢，那官兵如今还在街上捉人，想来咱们六爷七爷必定没沾上事，才会这样早的被官爷送回来！”

这些劝解的话不但没让汪婉放心，反而更叫她心痛，控制不住地落泪不止，“你不必瞒着我，是送回来还是押回来，我心里清楚得紧！”

外面几个小的尽皆沉默，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崔明珠把明珠托付给了寒露，独自走进那室内，低声安慰舅母。

江锋很快明白过来，喝斥不叫江钟乱跑，也进了去与母亲说话宽怀。

江钟坐在那里皱眉不已，难得低头沉思。

苏寒露想了想，叫人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宝珠送去二奶奶那边，去找钗姐儿她们玩，然后与江钟耳语几句，两人亦一前一后进了内室，陪着世子夫人一起等待消息。

苏寒露跟在江钟身后进来时，崔明珠正轻声细语与世子夫人道，“倘若真有什么不好，小叔怎会一点招呼也不给咱们打呢？想必不干咱们的事，只是被那些作恶的人牵连了。也幸好是被人提前告了，若是乡试开始后才有人去告，岂非大家全都有口说不清？”

汪婉以帕拭泪道，“你们年轻，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癸卯年的春闱，刚开考第一科没多久，就被人揭发了舞弊，那一科几百举子，不论是否有参与其中，全被革去功名，永不录用。有舞弊的确是活该，可许多乡里来的，哪里就能在京城里寻到门路去犯案？……都是孽债……”

这些陈年往事的确是崔明珠她们不晓得的。

大家也越发地没了主意。

苏寒露在角落的绣凳上低着头，暗暗腹诽这件事：若是一口气大家全都除去功名，倒是便宜了江意行。跟着康王干两年，给他赐个出身，仕途升迁说不得比那些坐考场的来得快！反倒真运气不好了混进翰林院，就不是三五年能简简单单熬出来的。

就在她心中默算历朝历代里，跟着潜龙造大反的宠臣都有哪些时，江钟忽然撞了撞她的袖子，悄悄问，“诶，想什么呢？”

这小子嗓门不大，然而室内只有崔明珠安慰舅母的声音，是以大家都看了过来。

汪婉含着泪瞧见苏寒露一直低头不语，心头忽然发涩，问道，“我的儿，可是哪里不舒服？外面的事与咱们不相干的，你不必害怕。”

苏寒露支支吾吾，心情复杂，不知从何说起。

汪婉擦了擦眼角的泪，朝她招手道，“好孩子，过来，有什么为难的说给婶婶。”

苏寒露也不知该什么表情，只能一直低着头，道，“只是，只是不知道是哪位义士……去叩的天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