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转眼到了晚间，苏寒露托病没有去前面书斋里玩，也没有给世子夫人请安，早早歇下。

第二日，崔明珠与江锋来探望她。

苏寒露穿戴整齐坐在炕上看书，见着他们一起来了，也不惊讶，笑着让人上茶，“今日还有多少要写？我昨日裁了好多纸，今儿出不了门，帮不了你们了。”

大家都晓得她除夕不能去前面，因此早早托病隐退，不去惹人的眼。

所以见着她精神尚好不说，心情也没有太过愁郁，崔明珠怜爱不已，坐在她身侧笑道，“他们的差事，让他们自己忙去。”

苏寒露趁着石榴替众人上茶，给明珠悄悄使了眼色。

崔明珠会意，含笑点头。

江锋见她两个眉来眼去，嘴角噙着笑容，并不打扰她们。

他早知寒露心境豁达，不会在意那些俗务，尤其今年三叔一家也回了京里，想到她必定更不想在人前多走，于是问了寒露的饮食坐行，还有炭火茶水之类，与平常并无不妥，也就放了心，告辞仍旧去前面书斋里写对联去了。

他一走，苏寒露便松了骨架一般，松松散散歪在大迎枕上，问崔明珠，“宝珠妹妹呢？怎么不见她来？”

“去二舅母那里寻钗姐儿玩了，”崔明珠亦没了束缚，脱了绣鞋，似她那般歪在炕上，慢慢环顾这小小的一间暖阁，叹道，“你明日就在这里耗一整天么？”

石榴进来给两位姑娘换了新茶，顺便把芳芷也带了下去。

苏寒露将茶端着递给明珠，耸肩笑道，“这里不知道多好，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里不比外面强？不过，的确有一件事，是有些为难的。”

说着，她看轻轻一叹，单手撑着头，看着明珠道，“除了你，我想不到能帮我的人了。”

崔明珠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怎知我能帮你？听着可不像是小事。”

苏寒露顺势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姐姐放心，可不是那些十恶不赦的坏事。这事六叔知道，……可他不肯帮我。明晚天黑了，我想悄悄在花园角落里替亡故的父母烧一些纸。为人子女，若连这点孝也没有，做人与做畜生又有何异。”

崔明珠想了想，应了她，“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苏寒露感激不已，靠着她柔柔笑道，“六叔答应替我清场，不让闲人过去。可我心中总是不安，到了明晚，盼望姐姐随便遣了谁去西花园的凌霄花架那里，与我送一件披风或者袍裳。这样，倘或有人发觉我不在屋里，我也好解释说屋里闷，去了那边散心。”

这样的安排的确从哪方面来说都没有漏洞。

崔明珠想了半晌，也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自然应下。

在别人家烧制祭奠亡故父母，多少是犯忌讳的，但六舅舅同意了，也就没什么。

苏寒露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崔明珠替她想办法时认真的侧脸，心中一时间闪现过许多事，最终，她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若她按照原先的打算不走，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抢走她的丈夫，哪怕是给江锋做妾，也决不允许江锋与自己的妻子恩爱和睦。

即使她是这么好的崔明珠。

崔明珠感觉到她忽然情绪低落，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苏寒露努力吸了吸鼻子，道，“姐姐，若我明年不在这里了，以后大家免不了要各奔东西，若我想你了，若我们再见不了面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