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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露淡淡瞥了他一眼。

这小子跟着自己时间不短，应该是猜到她的杀心了。

她难得多加了一句，“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论情势如何，我都会尽力保全大家性命。但人生在世，不止是要活着，还要活得痛快。

你回去告诉他们，年初一那一天，和安州那两次的发财规矩一样，我绝不叫兄弟们空手回家。”

胡杨听得两眼放光，按捺着激动道，“小的在这里替大伙儿多谢大小姐慷慨！就算不说，大家也都晓得年初一是大小姐带着咱们去发财的！”

苏寒露含笑道，“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胡杨忙道，“还有还有，白刺这些日子恢复得不错，上次见了大小姐，得了一身的劲，回来后什么都不说，给什么吃什么，说是一定要在年初一之前把自己养好，跟着大小姐干活！”

听到白刺的情形，苏寒露难得脸上柔和许多，“初一用不到他。……算了，不必告诉他，到时再说吧。”

胡杨也笑起来，道，“虽然白刺说得很好，这两日也的确吃回来一些肉，但到底在狗官的大狱里吃了大罪，受了重伤。好些大夫都说他身手怕是不能再像以前，……小的想和白刺对调，小的去西北，让白刺接手京里的这些庶务……”

苏寒露沉吟片刻，“白刺我另有安排。”

胡杨的提议，她其实早也有这样的打算。

但康王忽然出现在京中，八成九成是要动手的意思，而江意行分明察觉康王对她有几分意思，却还是给杨大叔他们弄了一堆肃州军户的身份，让她不由得要加快动手，——这些都是胡杨他们不知道的。

上元灯节之后，大家就要离开这里，还谈什么经营。

胡杨见大小姐沉思，不敢打扰，低头垂手等着。

过了会儿，苏寒露回过神，说道，“过完年看看什么情况，如果情形稳定，我想办法送你去严州。”

胡杨迟疑，“严州？为什么不让小的去肃州、或者安州？小的听说——”

“胡杨，”苏寒露打算他的话，“我知道你在外面一定能听说许多消息。比如有人说康王年后一定会反攻戎部，还要赶在陛下千秋节之前活捉大月王献俘贺寿。是这样么？”

胡杨一凛，不敢再言。

“听到耳中的，都不能作数，甚至有时看在眼里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苏寒露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那里，声音渐渐变得轻飘，她道，“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大事成功之后，我们一定都会回到肃州的。”

胡杨并不是很懂大小姐的话，但大小姐说会回肃州，就一定会回去。

他听命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苏寒露却回到床上，辗转难眠，一时想着自己亲手砍下狗皇帝头颅，一时想到康王谋逆的手段，一时又想着江意行，……还有江锋与崔明珠的婚约。

艰难熬到次日早晨，她始终无法入眠。

东边的天幕渐渐发白，苏寒露烦恼地从床上坐起来，长长的青丝垂于身畔。

听见动静的葡萄打着哈欠从暖阁炕上跳下来，“姑娘是口渴了么？”

苏寒露索性掀起帘子走下来，让葡萄回去继续睡，她披了一件外袍趿着绣鞋走去了书房那里。

多宝阁架子下的绣凳上，装着一对儿猫眼石戒指的匣子还丢在那里。

她抱着匣子回了卧房，盘腿坐在床上，借着微弱的光，低头看着，然后慢慢把那一对儿戒指重新戴在了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