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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葡萄的摩拳擦掌,石榴倒是稳重认真应下来,“是。”
次日一早,苏寒露还没起床,葡萄已经生龙活虎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了。
她趴在床头半个身子埋在床帏内,小声地欢喜道,“姑娘姑娘!胡杨不是叛徒!我打听出消息了!”
苏寒露闭着眼一面睡一面问,“怎么?”
葡萄叽叽咕咕说道,“原来是隔壁那家的三爷偷人,跟他家婆娘的一个陪房媳妇偷偷在柴房鬼混,结果那两个狗东西狂浪的时候打翻了油灯,烧着了柴火,却不想咱们柴房和他们柴房是连着的,一并烧了起来。因咱家院子早泼了桐油……”
苏寒露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拥着被子坐起来听她说话,听到最后,不可思议道,“偷人?”
八面漏风的柴房里?
葡萄重重点头。
苏寒露扶额重新躺下,心道但愿是自己想多了,——若是这样的真相,胡嬷嬷与江意行两个的确不能和自己清楚明白的说些什么。
她闭眼想了好长一阵子,在葡萄以为她睡着了、准备悄悄离开时,她开口说道,“葡萄,你现在就去一趟盘石院,去找香橼,就说我要你去外面替我看一眼,让她想想办法。”
葡萄虽然疑惑为什么是和香橼说,不是直接去问六爷,但她也不需要想明白,只要能出去逛,什么都好说,于是欢喜地立刻就去了。
苏寒露这里一切照常,与往日无异:起床、更衣,叠被、梳发。
没多久,香橼走来了这里请安。
她一路都在想怎么委婉劝说苏姑娘,——六爷说话太硬了,难免会激起苏姑娘的不满,就怕苏姑娘就此犟起来,执意要派人出去瞧。
但在见到坐在梳妆台前、如水掐出来一般明丽的苏姑娘时,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正好姐姐来了,”苏寒露已经起床换了常穿的衣裳,含笑赏了香橼坐着说话后,并没有问起什么走水的事,而是指了旁边的一本书问道,“这书我看完了,烦劳姐姐送还给六叔。本来昨儿去道谢时就该带上还给六叔的,可惜走得急忘了。”
石榴将书递给了香橼。
香橼不知是什么,还当是那两本《诗》,谁知接过来看后,神色有那么一刹那的变化,再想起昨夜苏姑娘与六爷的对话,心中寒寒发战。
半身人高的妆镜中,苏寒露将这变化看在眼中,但她并不在意了,慢慢用梳篦轻梳着鬓发,道,“我听她们说了,那两个院子烧得不成样子,莫说是什么书本纸笺,听说是连那一家人的铺盖都烧没了。
也是我没缘法,没了就没了吧。总不能那些书纸还比不得旁人的家产?
我知六叔有伤在身,不敢去烦他。只是到底那里都是我的心血,我去不得,不如让西大街铺子的胡杨替我去看一眼。”
香橼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帕子,面上仍旧与平常一般微笑,答道,“是,奴婢明白了。”
可她并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带着六爷亲手写的抄本离开双桐居,香橼低头快走了好远一截路,猛然惊醒时,停下脚步,回头去看那院子已经一半隐在树荫后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