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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与葡萄两个从角门那边廊庑下台阶，来至石桌前与六爷和自家姑娘行礼，回禀取了大红袍的事。

苏寒露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们去那边煮茶。

石榴见着姑娘的心情与方才绝不相同，稍稍放下心，带着葡萄去茶房洗了手后，接手那两个煮茶小丫鬟的活，一人摇扇添火，一人分茶煮茶。

苏寒露心中踌躇满志，此刻更满意石榴这两年来的长进。

旁边的江意行沉默许久之后，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起伏，“怎么死的。”

苏寒露扫了他一眼，“你不是疑心我害了他么。”

“寒露……”

“死了就是死了，这时候非要问个什么死法，怎么会死，有什么意思？”苏寒露淡淡道，“他与我本非一母，——这样的关系，六叔你出身大家豪门，当时曲折是非，我解释与否，怎么解释，解释什么不解释什么，此时此刻，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该比我更明白的。”

说到这里，她摇摇头，改了口，“罢了罢了，计较。这些有什么意思呢。你想知道什么？”

江意行却目露迟疑，没有立刻开口。

苏寒露道，“我可以说，但你也必须信。若是不信，日后我再也不与你说真话了。”

江意行明白，她这是真话。

他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苏寒露道，“他们要杀了我。”

她用手比着，假装握了一把匕首，重重刺进自己胸膛，这个动作做完，她闭上眼，似乎在回忆当时，不知不觉打了个寒噤，当时的一切再次灌入她脑海中。

剧痛如影随形。

苏寒露胸前的手握紧拳头，扣着心脏的位置感受健康的心脏跳动，睁开了眼，冷漠道，“他们要杀我，有没能杀死我。我就杀了他们。”

江意行神色终于起了变化，他从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为什么要杀你？”这话才出，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句蠢话。

苏寒露阴着脸冷笑，“为什么？前头王夫人为何早产，为何伤了根本以致再无子嗣呢？”

江意行脸色一变，想呵斥她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苏寒露却根本不在乎自己说了什么，用手比着心口，“就在这里，伤口就在这里。你从前替我诊脉不是很清楚么，我心肺受过重伤，遇寒则衰。

匕首长得很，我记不清有多长，只觉得冷冰冰的锋刃穿透了我，□□时血溅了我一身，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很快血流到地上，当时我冷得发抖，比三九寒天还冷得可怕。我以为我要死了。

可凭什么？

我就是死，也不能让害死我的人逍遥或者，他们，也都得死！

我抹了他们的脖子，这里，他们的血喷得比我还厉害，我当时居然还有功夫想，血迸四溅的样子，像极了开花，不，比任何花朵盛开都还要艳丽肆意……”

“够了，寒露别说了！”

苏寒露早站了起来，围着石桌走了一圈，最后走到他身后，弯腰在他旁边低低道，“六叔我想说呢。我们在心里很久了。不知道该问谁。我带大家出的城，我给大家吃穿住行，我想办法花钱寻路找人，我想着，一定要活下去。可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江意行想要制止她继续说，可看着她笑得那样凄惨，什么都说不出。

她站直了身子看向远处，笑容分明，眼中却含了泪水，“为什么，要杀我呢？我们不敢住驿站，避身在四处漏风的野庙里，我捡了好多柴火，累得眼睛都挣不开，想要眯一会儿，好像是睡着了。心口忽然剧痛，我努力睁开眼。

你知道吗，我的心好痛，像是碎了，真的太痛了，我不敢多看一眼那把匕首，问他们为什么。

可是六叔，你猜他们说什么了？”

江意行说，“寒露，都过去了。”

苏寒露凄然道，“他们很慌张，说，她怎么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