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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露在那里站了许久,仿佛天边日落染红了晚霞,她才恍惚被那片云霞刺了眼,回了神。
石榴适时上前将垫子铺在了廊椅上,扶着姑娘坐下。
苏寒露心中幽幽叹气,一抬头,瞧见方才因为自己半晌不吭声而紧张的留守的那两个小丫鬟,神色和气地让两人上前,问了问这里的情形。
然而那两个孩子都是才进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奉命在此处守着,不叫这里闯来外人乱了套。
今日是大姑娘出嫁的好日子,难免有些粗陋的亲友借机在国公府四处乱逛,这里尽管已经搬地差不多了,可真要碰见那种眼皮子浅的什么都想摸一摸,指不定等喜事过后少了多少东西。
苏寒露见她两个虽然笨拙,但是乖巧可人,问什么答什么,一看就是才进府当差的,让石榴拿钱赏了。
其中一个小丫鬟接了赏,瞧着表姑娘很是好说话,大着胆子上前笑道,“奴婢为姑娘去沏茶。”
正主子都走了,这里还能留下什么好茶?
石榴待要回绝,苏寒露却心中一暖,站起来笑道,“这里还留着茶与小炉?正好外头风大,我去里面瞧瞧。”
离着江锦出嫁前最后一段日子里,她始终没能过来亲自送一送,心中很不得劲,今日故地重游也好,睹物思人也罢,去她常来的煮茶耳房坐一坐,当做慰藉她难得结交的好友离去的怅然心情。
进府之前,她没想过自己要在这种地方交朋友。
当初在西北,她与李小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尽管她们二人互相看不惯,常常私下闹地凶,但面对国破家亡的巨大痛苦,她们两带着李家小弟一起冲出重重围城,踏上逃亡征程,那段日子里,她以为她与李小雪是能够把后背交付的人。
直到李小雪的匕首深深刺进她胸膛,夺她名姓,占她身份,……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杀了她。
看见李小雪行囊里写着她姓名的路引,她什么都明白了。
那时候她觉得天下人尽皆负我。
直到现在,她也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但对于江锦,她到底心中留她一分温柔。
至少现在,江锦待她之心纯净如水晶。
茶房里一切如旧,小炉里填着火,炉子上放着一只铜壶,——围着墙一圈的柜子无纤尘,里边应该不剩什么点心瓜子与茶叶了。
苏寒露围着小炉坐下。
因这小茶房不大,站了三个人就满了,石榴便打发了不相干的去外头立着。
回到盘石院取东西的江意行听了桑葚的话,换了衣裳先走来双桐居看看。
他才进院子,便瞧见前院西侧茶房外站了一地苏寒露身边的下人。
她在那里面做什么?
他大步走过来,摆手免了那些人行礼,自己掀开茶房帘子,只见苏寒露独自坐在小炉前双手撑着脸发呆。
江意行也没进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寒露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眼他,继续转回身子双手撑着脸,“你来了啊。”
江意行想到她与江锦的情谊,不想让她沉浸在思虑中,叹气说起了喝药的事,“为什么不喝药?”
苏寒露身子微僵。
江意行走进来,皱眉坐到她对面,“你现在恢复地很好,再用两副,差不多就好了。”
“可她们都去前面观礼了,听说大管家让人抬了好几框的铜钱在那边洒呢。”
“我有点渴。”
“她们都有,只有我没有。”
“这里都没人了。”
“六叔,我好想要喜钱,你帮我去问他们要一枚,我不多要,就一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