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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橼没听出来其中区别，引着苏寒露去西厢，“六爷的药都在这里，其中有不少能治外伤淤痕的药油，奴婢带着姑娘去看看。”
苏寒露却指着最后一进院子的小门问，“那边呢？”
香橼笑道，“那边是奈李住着的。姑娘这边来。”
苏寒露了然地点头，跟着香橼往西厢挑了药油，回双桐居里上药。
回了自己屋里，她自若地脱了那些繁复的衣裳，换上半臂的睡裙，露出藕白双臂，在床上撑着头侧躺好，把伤痕交给她，“要上几回药？”
“一日三次，”香橼用木勺从药罐中挖出一点药油，抹在手掌，双手合十打圈搓热，然后掌心贴敷在苏寒露伤痕处，慢慢推揉，“午后还有睡前，奴婢会再来。”
“几天能好？”
“两天到三天。”
苏寒露“嗯”了一声，觉得手臂那里被揉得很舒服，也不知道这药油用什么泡的，很香。
她闭上眼，心里想着事儿，可没多久就舒服地直接睡着了。
醒来时，香橼早就走了。
苏寒露听见外头暖阁有人说话，闭着眼不想起身，分辨外头都有谁。
没有江钟，如果江钟在，肯定早就闹得她吵死了。
江锋，江锦，崔明珠，好像没有崔宝珠？兴许又是找钗姐儿玩去了吧。
石榴听见动静，进来服侍姑娘起床。
苏寒露懒懒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石榴道，“才来，大少爷不让叫醒姑娘。对了，大少爷带来了三瓶玫瑰露给姑娘，奴婢也不好小气，便给上了大红袍。”
苏寒露道，“若是茶没了也别用我的，直接去盘石院要，那边不会不给。”
石榴抿唇笑，“是。”
虽然不知道姑娘为什么在六爷那里这般理直气壮，但姑娘心情好，她们就什么都好。
苏寒露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笑道，“好热闹！”
江锋笑道，“你醒了，我让石榴不要吵你，还是吵你醒来了。”
江锦鼻子一动，“好香啊，是什么？”凑到苏寒露身边去闻。
她这样一说，崔明珠与崔宝珠也都闻到了，很浅很细弱的香甜气。
江锋顿了顿，迟疑地问，“好像是御药房的玉髓膏？”
苏寒露坐上了炕，坐在江锦与崔明珠中间，把手举到江锦她们面前，拉开袖子让她们闻，笑道，“我不知道，是六爷屋里的香橼给我送的药，说是抹上过两天就好，真的是御药房的药油？”
江锦就差把鼻子放在她手上，闻了好一会，才道，“不知道，我没用过。”
崔明珠肯定了，“是玉髓膏。六叔那里有这个也不出奇，我家也有，小叔经常外头闯祸，我爹专门从宫里求了这个，药效很好的。”
江锋见那淤痕仍然可怖，不禁叹道，“你这伤怎么还这样吓人？六叔向来有分寸，怎会对你这样的无礼？”
三双眼齐刷刷看向她，都对此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苏寒露摊手道，“不知道。”
总不能说她当时与江意行较劲，别着力气，自然江意行要用更大的力气钳制她，所以才会这样结果。
她抚着手臂淤痕处，心想，反正都是他的错。
江锦左右看，问道，“采英呢？”
崔明珠道，“对了，寒露，采英现在成了你的人，你要怎么用，心里有个章程没有？”
大家都知道江晓雨的性子，这次的事情虽然了了，但采英丢在了苏寒露这里，日后难免是江晓雨找麻烦的引子。
苏寒露给大家添茶，无所谓道，“就先用着呗，反正我让她在屋里给我做一些针线，不让她出来，等熬着过完年就求了世子夫人放她出府。
到时她回家嫁人也好，或者另寻出路都好，反正我是个懒散惯了的人，这样没头没尾的丫鬟在我旁边，我是不自在的。”
江锋道，“我打听过了，采英有个成了婚的哥哥和我铺子里的伙计是邻居，你要是不想要她在这里，我去让人给他家递个话，让她老子娘进府求个恩典，早些把她接回家。”
江锦便催，“这还用问吗，赶紧的！”
苏寒露也点头，她对国公府的两大势力没什么看法，各有各的立场，但她既然托付在朝霞院，就得心向朝霞院。
崔明珠道，“此事不宜早不宜晚，中秋之前大表哥办妥便是极好的。”
众人说话闲聊间，七巧进来提醒，“该去夫人那边了。”
到了江锦要去学规矩学管家的时辰。
江锦难得轻松了一会儿，把自己茶钟里的茶喝完，意犹未尽地走了。
江锋也得去外书房读书，告辞离开。
崔明珠和苏寒露一样是个闲人，她只打发了人去问问崔宝珠在哪里，还留在这里同寒露说话。
过了会儿，江钗与崔宝珠手牵着手一起来了这边玩。
午膳过后，香橼又来给苏寒露推药，崔明珠特地等到这时候，看过了那确实是玉髓膏。
苏寒露见状，好奇道，“这膏药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吗？”
香橼只知道这药珍贵，千金难买，却是说不出什么旁的。
崔明珠道，“要熬制玉髓膏，需用虎骨取髓、鹿茸为引，这些都好说，御苑里头有养了许多，其中最要紧的，还是要六年以上的犀角，将那碾成粉末入药。
我听小叔说过，成年犀如今只有云南王治下的泽国有，用一只少一只。寻常的玉髓膏只能用水牛角，药效便查了许多。不过御药房用的都是好材料，断不会有什么替代的。”
苏寒露笑道，“原来如此。”
但也还是不原谅。
借花献佛谁不会，有本事他亲自来给她推宫过血，推药散淤，她才会勉为其难抬手放他一马。
待到晚上去朝霞院请安，苏寒露就准备刻意留心江意行。
谁知他今日竟然不在。
这边请安散了之后，苏寒露出门时却见香橼在外头等着。
香橼上前与众人行礼，然后对苏寒露道，“奴婢还要替姑娘推药。”
苏寒露道一声多谢，准备带着她往回走，去双桐居。
然而香橼却道，“今晚用另一种药，有一些味道，还得劳烦姑娘同奴婢去盘石院挑一挑，选个合适的推油。”
江锦与崔明珠便让她快去快回。
苏寒露与她两个道了别，跟着香橼往盘石院走，笑道，“你们六爷那里的药倒是样样数数都有，我瞧着你的手法很娴熟，平日里六爷有什么头痛脑热，也是你替他张罗？”
香橼只说“不敢”，“六爷极少生病，也甚少有伤，便是有什么，都是外书房的小厮们的活儿。”
苏寒露听着这话笑而不语。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盘石院大门。
门内无喧哗吵闹，晌午那会儿见到的许多丫鬟婆子，此时全都不见踪影。
偶有几人，全都寂然肃立在墙角，垂首不语。
不知何时开始，香橼也不说话了。
苏寒露扇着扇儿往里走，好似什么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