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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和葡萄从后边看不见那两人如何动手的,只是猜出些许,然而看见姑娘终于被送回了院子里,两人反应不一。
葡萄比划了一下,十分不解,小声问,“姑娘今日怎么——”
“葡萄,”石榴拦下她的话,摇头道,“姑娘的事哪里是咱们能置喙的。”
尽管她也想不通,姑娘为何总要这样戏弄六爷。
不过,姑娘心慈手软也好,另有所图也罢,她们都不能坏了姑娘的打算。
江锦在外头教训江钟两声,担心地往里看,一时问她大弟弟,“六叔不会把寒露怎么样吧?”
江锋也不知道。
江钟道,“我们进去悄悄呗!六叔那么凶,万一寒露姐吃大亏了怎么办?”
江锦又给他头上一下子,“臭小子给我闭嘴!”
江锋欲言又止。
江钟又道,“那要是六叔吃亏了呢?我看还是得进去看看!”
而后院里,江意行忍着痛,冷静地在她咬他的时候,仍旧步履不乱的提她进了堂屋,丝毫不见窘迫。
苏寒露在他任她咬他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那种滋味。
眼见进了屋里,她立刻丢开他的手,抹着嘴“呸”了一声。
江意行淡定道,“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去休息。”
苏寒露就这么盯着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他,“都已经进来了,你还这般不松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江六爷,你那个便宜妹妹可说了,我算不得你家亲戚,你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这般欺负我,叫我往后怎么做人?”
江意行不气反笑,丢开手,说道,“进去洗漱睡觉,莫要再闹小孩脾气。江晓雨那里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再说那些不像样子的话,我叫人打断你那两个丫鬟的腿。”
刚顺着墙根轻手轻脚进来的石榴和葡萄对视一眼。
葡萄气得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去理论,石榴忙拉着她,摇头示意,“等一等。”
果然,苏寒露怒不可遏,揪住他的衣襟,“你敢!她们是我的人,跟你国公府没有半点关系!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动我的人?
上次偷偷查白刺我已经忍了,再要我知道你胆敢私下对我的人做什么小动作,我活剐了你!”
江意行把衣襟拉回,淡然自若道,“好了,进去休息。”
苏寒露目含凶光盯着他。
江意行叹了一声,“寒露,这世上的事向来如此烦乱,只是我们做人不能乱,不要做绝,日后才能抬头好相见。”
他转头对外面两个下人道,“进来服侍你家姑娘休息。”
苏寒露忽然阴沉沉地笑起来,“日后好相见?江意行,你还想同我日后好相见?”
江意行虽然察觉有什么不对,却不能这时候再激怒她,遂点头,“休息吧,睡一觉,明日起来就都过去了。”
苏寒露缓缓点头,深深看着他。
很好。
给你机会你不接,只好我自己动手。
江锦跟着石榴和葡萄一起进来,她不敢与一身冷气的六叔说话,上前双手握住她,小声道,“好妹妹,六叔说得极是,今晚我哪里都不去就陪着你,你别吓我了?
你瞧外边黑漆漆的,别说离开国公府,就是出去二门外我都觉得瘆得慌,你去哪里我都受不了,留着这里,陪着我好不好?”
苏寒露垂眸,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最终慢慢地点了点头。
江锦大喜过望,立刻欢喜地将寒露搂住,环抱着她说着各种好听的话哄她开心。
江意行却隐隐觉得她不是这样容易服输。
果然,苏寒露虽然把自己的头放在江锦肩膀,却也就这样避着江锦,对江意行无声说了三个字:“你等着。”
说罢这几个字,她终于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只低低附和江锦。
江锦说到情动处,颇有些哽咽地嗔怨,“……真是吓坏我了!你可知外头有多乱吗?我二舅去年去兴国寺时就被歹人劫道捉走,差一点点就没了命呢!你真有个好歹,我先要活不下去了!”
苏寒露拍着江锦的背,挽着她的手臂一起往内室走,对她小声安抚道,“没事,我一身的本事呢,就算出了国公府,外头那些牛鬼蛇神只有怕我的,……我悄悄告诉你,我连蛇都敢捉呢。”
江锦本来还沉浸在她会离开的悲伤急切中,听了这个,顿时被转移了视线,震惊道,“真的?”
苏寒露掀起内室的门帘,临去之前,回头看了眼江意行,道,“自然是真的。捉蛇不算什么,我还敢吃呢。”
江意行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放下帘子进了里边。
石榴带着不怎么情愿的葡萄委婉地给六爷道了谢,放下没了用的包袱,进进出出吩咐小丫鬟们端了洗漱的那些来服侍。
江意行并没有立刻放松警惕,坐在堂屋里等了一阵,听着里边两个女孩子的确是洗漱了,于是放下心,叮嘱了院字内外的下人,离开了这里。
门外院子里,江锋与江钟在外头说话,看见六叔出来,都迎过来,“六叔,寒露怎么样?”
“露姐姐不走了吗?”
江意行道,“没事。回去罢。”
他示意两人跟着自己一起出去,着人去盘石院把香橼叫来,然后带着两个侄子去了双桐居大门外西边的亭子里,坐下后问江锋,“下午是什么情况,把你知道的仔仔细细说一遍,什么都不要漏。”
江锋早就懊恼地不行,脑子里已经把下午那时候看见的听见的过了好几遍,此时六叔来问,全都如实说了出来,后悔道,“我本来就知道小姑姑不靠谱,谁知道她竟这般做事没章法!”
江钟难得没有被六叔赶走,听了个全场,然而听完事情起因后,咋舌道,“不是吧,……就这?”
江晓雨是疯了吗?!
就刚刚三姑姑那阵势,他还以为寒露把三姑姑那陈乳娘扇了十几个大耳刮子呢。
江意行听后沉吟不语,没有对事与人发表意见。
江钟感觉气氛诡异,也不敢多吱声,与江锋各种眼神交流。
很快香橼来了。
江意行如此这般让她去一趟玉台馆,再去问一问崔明珠。
江钟给江锋拼命挤眼睛。
江锋并不惧,同弟弟点了点头,他说的都是事实,坦然不惧地等结果。
果然,香橼来了,转述崔姑娘的话,与之前江锋说得八九不离十,有些地方甚至更详细一些。
江意行皱眉不语,他手腕被她咬过的地方一阵阵发疼,总让他很难集中精神思索。
江锋与江钟都不敢打扰六叔。
江意行抬起头,往双桐居那边看去,那里大门上挂着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摆。
那日她因自己一言之失,就能拔他匕首威胁他,可见她绝不会被人欺负后不吭声。
他心生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