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卿的话落在苏玄璟耳朵里,倒是让他想到赴约之前发生的一件事。
司马瑜被抓了。
“所以太子将我视作了眼中钉?”苏玄璟颇感意外。
这段时间他行事也算低调,怎就被太子盯上了?
司南卿低咳一声,没有接茬儿。
苏玄璟细想,“不对,太子为何要杀你?”
司南卿苦笑,“狡兔死走狗烹,多简单的道理。”
“登基大典还未开始,太子就开始肃清身边人了?”苏玄璟蹙眉,“你被替代了,谁?”
司南卿苦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说说看。”
“潭乙。”
苏玄璟愕然,他也曾在画堂呆过数日,对潭乙有些了解,“那人不是个果断性子城府也就一般,他如何能取代你?”
“他是皇后的人。”司南卿一语破的。
苏玄璟被呛的难受,又捂住胸口咳嗽两声,“皇后跟太子想要杀你,无非是你知道了一些事,他们怕你走漏风声。”
司南卿被这个解释逗笑了,“苏兄就一点不朝自己身上找原因?”
苏玄璟侧目。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与你交往过密。”司南卿严肃道。
苏玄璟目色微寒,“他们怀疑我是萧臣的人?”
“这事儿连我都怀疑,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怀疑?”
司南卿看着远处尚未燃烬的大火,“所以他们才会设局,要你命。”
苏玄璟亦望过去,“他们动了我的亲人。”
司南卿从轻芜那里听到了,“你未免小看姬娘了。”
“什么意思?”
“凭潭乙能抓到姬娘,我脑袋拧给你。”
见司南卿一副胸有成竹模样,苏玄璟恍然意识到,关心则乱。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死了,能怎么办。”既然对方未必攥着小姨的命,苏玄璟眼眸瞬间幽暗,“敢打我的主意,潭乙死定了。”
“你我两个死人,如何应付得了他?”
“敌明我暗,这事很难?”
看着苏玄璟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司南卿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走吧。”
“去哪儿?”
“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苏玄璟同司南卿一起离开出口位置,背后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远在墨城小镇,医馆。
温宛站在床榻旁边,看着郎中将一枚枣钉从宋相言背后拔出来的刹那,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淌成河。
除了暗器处留下血口,宋相言背后还有数道被剑气划伤的痕迹,最深处可见背脊白骨。
“怎么伤的这样重,遇到仇家了?”
郎中一边清理伤口,一边感叹,“也就是他身体强壮,换个人早没命了!”
温宛颤抖着手,自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救活他,这些是你的。”
郎中看到银票上的数字,顿时闭嘴,仔仔细细为宋相言处理伤口,半点马虎不得,“小娘子放心,老朽这里有珍藏的好药,保证能救回你夫君的命!”
温宛无力解释,她只担心宋相言安危。
整整半个时辰,郎中终于替宋相言包扎好所有伤口。
“他不能动,我们今晚会住在你这医馆里。”
“可以可以!”郎中拿起搁在木凳上的银票,“你们且安心在这里住下!”
郎中欲走时忽然想到什么,“他夜里有可能会烧,药我熬好搁在旁边,小娘子记得喂他。”
温宛点头,“我会。”
待郎中离开,温宛回到榻前。
此时的宋相言已被郎中翻回身,整个人平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双手置于两侧,双眉紧锁。
温宛眼泪流的默默无声。
她比谁都清楚,此行宋相言只是为了陪她,找端荣公主不过是借口。
她不是傻子,宋相言对她的感情她明白,也知道。
她该拒绝,是她错。
“对不起……”温宛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宋相言,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那般喘不过气,眼泪再次汹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郎中说的话应验了。
宋相言突发高烧,原本苍白脸颊红的如火炭那般。
温宛急忙将郎中留下来的汤药一点点喂服到宋相言嘴里,之后端来温水,沾湿拭巾后叠起来覆在宋相言额头处。
“走……温宛快走!”
昏迷中的宋相言不停呓语,身体不自觉的跟着颤抖。
“没事了!”温宛拉住宋相言的手,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可是宋相言越来越激动,“温宛你走!听到没有—”
“我没事!”
见宋相言几乎要坐起来,温宛情急抱住他,硬是将他压回到床榻上。
门启,夜风灌入。
“宛宛……”
熟悉的声音,温宛知道是谁。
可宋相言还没有停止躁动,她没有松开手。
门板被阖起,来人退了出去。
过了许久,宋相言终于安静下来。
温宛这方松手,又将拭巾重新覆在宋相言额间。
确定他睡沉了,温宛方起身走去外面。
医馆分内堂外堂。
温宛出来时便见萧臣正坐在外堂座椅上等她。
“真的是你。”
温宛坐到萧臣身边,上下打量他,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那些刺客伤不到我。”萧臣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神容略显疲惫,“我留了活口,从刺客嘴里得到些消息。”
“是谁派他们来杀我与小王爷的?”温宛狐疑看向萧臣。
萧臣侧目,深邃黑眸落在温宛脸上。
连日奔波,温宛瘦了。
“太子还是皇后?”温宛又问。
“发生那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萧臣粗粝的声音低沉响起,眼睛里漫出淡淡的伤感。
温宛避开萧臣视线,“还记得当初我为何要跪在御书房前请旨退婚么?”
萧臣沉默,不再开口。
“那时于阗抓了小叔叔,又以我御南侯府所有人的安危威胁你,你投鼠忌器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与寒棋的婚事,我那时不知内情,恨你怨你,知道后又怪你不肯告知于我,不肯与我一起面对分担……”
温宛低下头,苦涩抿唇,“如今事情轮到我头上,我方知道这其中难处又岂是一两句话可以解释的。”
“你在担心什么?”萧臣明知,故问。
事到如今,温宛也无须隐瞒,“尊守义与瑞王联手想要颠覆大周根基,两市六坊皆受累,危难之际你与太子达成协定化解危机,事后你们都有自己需要履行的承诺,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