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守义离开后,苗四郎无心配制介粉,脑海里尽是自己与沈宁在天牢时的情景。
他确信尊守义答应他不会伤沈宁,就真的不会伤。
因为这世上能配制介粉的人就只剩下他,然而他不确信在沈宁知道自己与尊守义勾结之后会不会选择原谅。
即便他在沈宁身上种下情蛊。
可情蛊只会蛊惑一个人的感情,却不能混淆一个人最基本的是非观。
有些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苗四郎矛盾纠结无果,起身绕过药案走向石门。
他想出去,想见沈宁。
只是这个想法太可笑了,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自嘲,石室的门只有外面的人才能开启他根本出不去,就算出去了,见到沈宁他又该说什么?
就在苗四郎准备回到药案时,忽然注意到自石门缝隙里钻进来的小虫子。
他认得,追踪蛊。
可让他好奇的是,既有绿萼阻断气味,这蛊怎么钻得进来?
苗四郎带着疑惑蹲下来,伸出手指,那虫没什么脑子似的顺着指尖爬到掌心。
密室四角有夜明珠照亮,光芒如昼。
苗四郎垂眸看向掌心蛊虫,黑色虫甲上竟然叩着一个兰花图案的印章?
“沈宁……”
苗四郎胸口瞬间有种被牵扯的痛,目光紧紧盯着掌心蛊虫。
‘大周虽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可能做到礼部尚书位置的非沈大人莫属,大人做官,为光宗耀祖?’
‘为黎民百姓。’
‘以大人的学识可以在六部横着走了,为何独独选礼部?’
‘与诸国交,尽免战祸……’
那时沈宁与他不熟,说话总是冷硬疏离,可苗四郎知道沈宁心里装着大周,胸怀天下。
她说的那些都是真话。
又有蛊虫从石缝里爬进来,苗四郎抓了一只又一只,每只追踪蛊上都戳着兰花印记。
一直纠结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苗四郎重新回到药案前,配制介粉……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
百姓眼里的大周皇城平静如水,棋局里的人看到的却是水波喧天。
一直观望的继续一直观望。
但有人坐不住了。
午后羽林营,萧臣正在营帐里翻阅皇城布防图。
不管前期如何谋算,最终必有一战。
这时司马瑜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殿下,兵部侍郎求见。”
萧臣闻声愣住,数息叫司马瑜把人请进来。
自兵部尚书之职给了邢栋之后,温君庭作为最年轻的后起之秀,直接被邢栋力荐成为兵部侍郎,前途无量。
“君庭叩见魏王殿下。”温君庭未着官服,一身青色长衣站在矮桌前。
比起远在陇西的温少行,萧臣觉得眼前少年行事要稳重的多,“坐。”
“有事?”
“殿下且与我说句实话,皇城是不是要大乱了?”
彼时温君庭找过自己长姐,可长姐只叫他安心呆在兵部,不用想太多。
然而祖父突然离城,长姐无缘无故搬去蜀王府,再加上坊间一个接着一个的惊悚传言,他不用猜也知道皇城将有大事发生。
萧臣知温宛不想温君庭卷进来的心意,于是摇头。“不管什么事,本王应付的来。”
“王爷若不想说我便再去找长姐,长姐不说我便去找宋小王爷,哪怕找上苏玄璟我也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温君庭起身要走,萧臣叫住他,“你坐下!”
温君庭很听话,表情却是异常坚定,“魏王肯说了?”
“此事与你无关。”
“与祖父有关,与长姐有关,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搭在某一件我未知的事情里,我作为御南侯府的男丁如何能置身事外?万一不能保护他们,我又如何与少行交代?”
“紫玉就要生了。”这也是温宛不想温君庭掺和的原因。
“魏王也知道我夫人就要生了,我想吾儿出世之时我大周江山固若金汤,百姓安居乐业,我想让吾儿成长在一个充满温馨祥和的国度,而非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算计里。”
萧臣看出温君庭那份决然,“此事关乎生死。”
“君庭生死无惧。”
萧臣没有再隐瞒,将所有事情全都告诉给了温君庭。
温君庭只是听到就觉得此间算计太过惊骇,若尊守义事成,大周将不复存在。
“我愿领兵!”
萧臣当然不同意,可他也确实缺少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先锋。
看出萧臣犹豫,温君庭又道,“长姐那边自有我去交代。”
“对方未必是寻常兵卒,你要做的是诱敌,任何时候都要护住自己的命,否则我对不起你长姐跟紫玉,还有你未出世的孩子。”
温君庭点头,“王爷放心。”
萧臣终是答应温君庭的请求,拉他入局,与尊守义作最后较量……
皇城,鸿寿寺。
公孙斐在把自己全部身家交给贾万金之后,来找寒棋了。
这会儿寝殿里,寒棋正在品茶。
自那日她助温宛诓骗义父,一直心存内疚,几次想去赔罪却又止步在殿门。
时局这样紧张,她去见义父势必会让温宛觉得不舒服,如此便是坏了义父之前的计划。
“公主殿下在想事情?”
看到公孙斐堂而皇之坐到自己对面,寒棋脸色微变,“落汐?”
“落汐睡着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
公孙斐很诚实,“封住她穴道,叫她一动也不能动。”
寒棋敬佩公孙斐这么诚实,直接从袖兜里抽出一把匕首,她不管大周这一局到最后谁能赢,反正公孙斐必须死!
砰—
寒棋真抛了那把匕首。
匕首擦过公孙斐脖颈,留下鲜红血痕。
看着公孙斐流血的脖颈,寒棋美眸陡颤,“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躲?”公孙斐心弦微动,他就知道眼前这只小白凤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是担心他的。
“为什么不朝左边坐一坐!”只差一点!
寒棋惋惜的直拍桌案。
公孙斐还真是从寒棋脸上看到了那份毫不掩饰的惋惜,“公主殿下就这么想我死?”
“这是什么值得你惊讶的事!”
寒棋表示她的这份心情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