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顾北霖会直接率军冲进御书房。
纵然周帝不在,他们此举也绝对可以稳稳当当扣上造反的帽子,然而此刻,他们只与皇城侍卫僵持在外面,倒是有很多解释。
“本皇子怀疑,萧桓宇未想真逼宫。”
“怎么可能?他们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师媗愕然道。
萧冥河初时也觉得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道理退缩,可刚刚被他想到了,“你没发现,大理寺那几个老东西都没动吗?”
师媗点头,“萧臣也没动。”
“他们在等什么?”萧冥河突兀问道。
师媗按着自己的想法思考,“等顾北霖冲进御书房,有擒帝的实证。”
“那顾蓉,确切说是顾寒又在等什么?”
这是师媗刚刚的问题,她就是不知道才问。
“他们在等尊守义。”
萧冥河猜到萧臣他们未动,定是等尊守义先出招,可他没想到顾寒也在等,“战幕还是心向着太子呵!”
师媗不明白,“战幕一直没有参与逼宫之事吧?”
“他若不参与,顾寒为何迟迟不动?”萧冥河彻底想明白了其中原委,哑然失笑,“顾寒不动应该是战幕的意思,如此看来,今日这场逼宫大戏所有人都在演戏,目的是那个看戏的人。”
“尊守义?”师媗恍然。
“尊守义上钩了。”
萧冥河忽然佩服萧臣,“本皇子怎么都没想到,萧臣竟然会将我告诉他的一切,告诉给了战幕,而战幕竟然也相信了,才会与他合谋这场逼宫大戏。”
师媗仔细想想这个过程,“若真如此,萧臣跟战幕的心胸和对彼此的信任,在属下意料之外。”
“也在本皇子意料之外。”萧冥河乐于看到现在的场面,诚心祈祷,“希望他们能赢。”
“他们能赢吗?”师媗反问。
萧冥河在这个问题上沉默了,他怎么知道呢。
“现在看,尊守义不出招,顾寒应该不会闯御书房,本皇子现在特别期待接下来的戏,我真的很想知道,尊守义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反击。”
“倘若尊守义不出现,局势就这样僵持着?”
“拭目以待。”
从午正,到酉时,再到子夜。
御书房外顾蓉所率近千士卒,与聂磊近百皇城侍卫谁也没有妄动,天黑掌灯,一片通明。
李世安站的脚都麻了,可他不敢动,生怕动一下会影响他虚张声势的气场。
顾北霖已经宫里宫外跑了三趟,这会儿他气喘吁吁停在顾蓉身侧,“顾将军有令,不可妄动。”
顾蓉纵是一国之后,城府极深,可这到底是逼宫的大事,不成功都得去死,“父亲到底想要干什么!”
“末将不知……”顾北霖也是一头雾水。
往前一步大周即可改朝换代,他们在等什么?
另一侧聂磊亦退到李世安身边,“李公公,皇上的意思……”
“聂统领只管护驾,皇上自有退敌之计。”李世安站的不稳,身子慢慢朝后靠在殿外竖梁上。
聂磊不敢多问,拱手回到刚刚位置,继续瞪大眼睛看向对面。
凤仪殿内,素衣为萧灵倒了杯茶。
萧灵用心品用,抬头看向外面,那些士卒仍然死死守着殿门。
“殿下,他们这是成事了?”
“没有。”
萧灵眉目深寒,“倘若顾蓉成事,第一个就得回来杀我。”
“可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听着不像是交兵的样子。”素衣低语。
萧灵猜不透外面的情状,脑子里所想皆是城楼上宋相言被烧成灰烬那一幕,“只要本宫不死,杀吾儿的真凶就一定要死,吾儿如何死,她便如何死。”
丧子之痛加上国仇,萧灵当真记恨上了这位一国之后。
想到宋相言,素衣难免落泪,“殿下节哀。”
萧灵满腔仇恨,只化作一句绝言,“他们叫本宫节哀,本宫也要叫他们节哀。”
“本宫饿了,你们去给本宫弄些吃的!”萧灵突然朝外面高喝,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杀人。
外面副将听罢,想了片刻即叫人下去准备。
谁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萧灵既保事败会留他们性命,他们自然也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予她最大方便……
子时都已经过了。
苏玄璟终于将翁怀松带到密室。
看到翁怀松时,一直在密室里安慰宋相言的温宛忽然落泪。
“翁老……”温宛看向翁怀松,又看向坐在自己身边双目失明又不能说话的宋相言。
翁怀松早知宋相言活着,彼时萧臣在厢房里说过。
他坐下来,随手将药箱搁到桌面,“小王爷,烦请把手伸过来,老朽为你把脉。”
宋相言其实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状态而有半分埋怨,他很好。
好到如果温宛能一直这样陪着他说话。
纵然他不能回答,也看不到温宛的样子,可只要她在身边他就会觉得很幸福。
台阶处,苏玄璟默默看着温宛的侧颜。
他看到温宛眼角的泪水,心里难以言说的落寞的跟悲伤。
“小王爷应该是被人下了哑药,这个好解。”翁怀松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将其递给温宛,“服下里面药丸,药效半个时辰内就会消失。”
温宛感激接过瓷瓶,“小王爷的眼睛……”
翁怀松伸手去翻宋相言的眼皮,仔细看过之后松开手,“眼睛么。”
温宛急切看过去。
“老朽会给小王爷开出药方,但暂时不会复明,须得等些时日。”翁怀松音落时苏玄璟取了纸笔过来。
翁怀松当即写下药方。
温宛紧盯着药方,眼睛里水雾晶莹,“要等多久?”
“这个老朽说不好。”翁怀松将药方递给温宛,转尔看向苏玄璟。
苏玄璟心领神会,将其带出密室。
待他折返时温宛刚好将瓷瓶里的药喂给宋相言。
扑通—
“小王爷!”眼见宋相言吃完药后整个人倒栽下去,温宛惊惧大叫。
幸苏玄璟快走两步将他扶稳,然而下一刻,温宛却似防瘟神一样把宋相言拽过去。
此般情境,苏玄璟难免苦笑,“县主怕我害他?”
的确。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万不能再承受一次那种锥心刺骨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