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弦就像是感觉不到凉亭里的紧张气氛一样,自顾自的炫耀。
“斐公子不是说西市有发展前景么,我按着你的意思,做了。”
看着被温弦拍在石台上的契约,公孙斐勉强扯出一丝微笑,看向贾万金,“都是第一手的转让……”
“并不是!”
让温弦极度骄傲的点就在这里,“这五家铺子除了原来的掌柜,还有某个人费尽心机从他们手里买的三到五不等的股成,本姑娘连同十倍违约金已经交到他们手里,某个人也不必到我温府撒泼,钱没差你的。”
公孙斐只觉得如果可以,他想把温弦给毒哑,“我们只收了这五家……”
贾万金没有说话,转身走出凉亭,捡起刚刚那块青砖头,转身刹那五官狰狞到极点,砖头直接砸向公孙斐。
公孙斐轻易躲开,起身时贾万金已然擦肩,“公孙斐,我虽没有钱,也未必会输你!”
“真不是我干的……”公孙斐话音未落,贾万金已然走出凉亭,朝弯月拱门去了。
看着贾万金气急败坏的样子,温弦成就感爆棚,“你想要西市的生意,也要看本姑娘会不会施舍给你!”
咻—
又一块青砖头撇过来,公孙斐躲闪之际忘了身后的温弦……
东市,怀德坊。
马车兜兜转转,停在一处宅院拐角的地方。
那日温宛告诉萧臣佐天宗的具体位置,萧臣当晚便来探过,的确看到佐轶的儿子佐天宗就住在这里。
三人视线里,眼前宅院是黑色院门,看上去平平无奇,左右两间宅院也很普通,萧臣道,“佐天宗是画堂佐轶独子,佐轶对他十分上心,又知政局多变,于是便将他唯一的软肋藏在这里,以免有人在他儿子身上动心思。”
“这条巷子里一共五户住家,佐天宗就住在中间的宅子里,两边宅院是空的,再往外的两个宅子里住着几个高手,但都打扮成普通人模样在这里长期生活,应该是佐轶安排在这里保护佐天宗的。”
温宛点头,“的确。”
萧臣不禁看向温宛,停顿数息继续道,“我查到佐天宗午时会休息一个时辰不许任何人靠近,我这就进去把他带出来,翁老……”
“我会尽力。”翁怀松认真道。
待萧臣离开,温宛再度回忆起前世过往。
前世苏玄璟也不知道是怎么查到这里的,将佐天宗直接绑回苏府,安置到自己院子里,那时她鬼迷了心窍,只要苏玄璟说,她赴汤蹈火也要做到。
于是看管佐天宗的任务就交到她手里,一来二去,她与佐天宗倒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以致于最后苏玄璟想要佐天宗命的时候,她才会偷偷将其放走。
至于后来,她不知道。
车帘掀起,一身着青衣的少年被萧臣架进车厢。
温宛看过去,视线不自觉落到少年脸上,眉眼的轮廓都十分的精致秀气,唯独那双白眼,她从未在那双白眼上看到别的颜色,没有黑色瞳孔,也没有一条血丝,乍看叫人心惊。
这会儿萧臣将佐天宗放到车厢座位上,解开穴道。
“你们是什么人?”佐天宗身子肉眼可见的羸弱,却还要硬挺起身板,纵有华衣相衬,依旧不掩他那具干瘪的身子。
没等萧臣开口,温宛先道,“可以让你看到雪的人。”
当年在一起的时候,她有问过佐天宗如果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他最想看到的是什么。
佐天宗的回答,是雪。
因为他听别人说过,雪跟他的眼睛是一样的颜色。
白色,是什么颜色?
听到温宛说话,佐宗堂神色中的警觉有一瞬间舒缓,却在须臾恢复如初,“父亲把我藏的很好,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佐天宗的声音很好听,清澈的像是山涧小溪,灵动悦耳。
先天白眼,又因被佐轶早早藏在这里,他的生活里少了太多机关算尽,是以他的心性纯洁如一张白纸,并没有任何心机。
萧臣看向温宛,温宛继续道,“你父亲与我们提过你的病症,但不想让我们尝试为你医治,怕你会失望,所以我们就偷偷的来,且等把你治好,再给你父亲一个惊喜。”
听到这样的解释,萧臣跟翁怀松都暗暗捏了一把汗,这个谎话说的太不诚恳。
然而佐天宗信了!
“你们真能治好我的眼睛?”佐天宗慢慢放松警惕,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父亲请了太多名医,都不行。”
温宛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翁怀松则直接拉过左腕细细把脉。
车厢里萧臣又一次看向温宛,他忽然有种感觉,温宛似乎很了解佐天宗,可明明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老夫能治好你的眼睛,但须两个月,日日行针。”翁怀松淡声开口。
“真的?”佐天宗兴奋开口,然而身体却因为坐的太久而冒出冷汗。
为让佐天宗对自己有信心,翁怀松给了他一粒药丸,“吃下去,你自小体质虚弱的毛病会有所改善。”
佐天宗没有犹豫,接过药丸直接塞进嘴里。
萧臣诧异,当真没有一丝心计?
翁怀松当着温宛跟萧臣的面,开始为佐天宗布针,密密麻麻的银针扎在佐天宗眼睛周围,引得一阵刺痛。
呃—
没等萧臣安慰,温宛忽的握住他的手,眼中流露出心疼,“没事!忍一下就过去了!”
温宛的举动再度引来萧臣疑惑,不是嫉妒,他能感觉到佐天宗浑身散发出来的天真单纯,他只是奇怪温宛何以这样了解这个人。
有温宛安慰,佐天宗当真忍住疼,“我能忍,以前父亲找人给我医治的时候,比这还疼。”
看着佐天宗一脸的信誓旦旦,温宛打从心里可怜眼前少年。
前一世,她只将佐天宗送出去,哪怕给他留了再多银子,可也只是自我安慰,这样一个目盲又身体虚弱的人,失去父亲庇佑该如何生存……
翁怀松施针很快,待取针,萧臣将佐天宗送回宅子里,一来一去,无人知晓。
这会儿温府,公孙斐幽幽然坐在凉亭里,等着被贾万金砸晕的温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