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臣告诉温初然,他没有绝对把握一定会赢,须得想一条万全的后路,而朔城就是他的后路。
这也是他一直将温初然留在朔城的原因之一,包括之前攻占成翱岭,捣毁春秋寨的目的也是想着有朝一日,退可守。
温初然自是明白萧臣的用心良苦,“有我在,朔城不会落到别人手里。”
离开前,温初然有一个请求。
赢也好,输也罢。
莫负了温御南侯的人……
将入夜,御南侯府里传来一声尖叫。
然后温御便被一经打出府,两个在大周皇城提起名字都响当当的人物,足足从东市打到西市,从天黑打到天亮……
这会儿温宛正在金禧楼里大吃大喝,并不知道自家祖父与一经大师的追逐游戏。
天字一号雅室里,除了温宛,桌上还有魏沉央跟贾万金,魏思源跟春儿,以及魏府管家跟几个平日里用着顺手的下人。
无他,今晚乞丐请客,也就是萧冥河。
但问题是,萧冥河自愿,主动,且真诚邀请的人只有温宛跟贾万金,以及深思熟虑之下的魏沉央,因为他知道,贾万金那条狗离不开他家主子。
可他没想到贾万金比狗都不如,在知道是他请客之后整个魏府恨不得倾巢出动。
眼见他要的十个菜眨眼空盘,萧冥河心在滴血。
他的预算只有二十两银子。
现在目测二百两打不住。
这会儿魏思源跟春儿互看一眼,“温县主,我们用好了,府上还有些事,我们就先告辞。”
温宛自然知道请她的是谁,但就眼下情形看,魏思源必然不知道,哪怕沉央都未必知道,“好。”
魏思源起身时,春儿招呼管家跟下人一并离开。
待他们离开,雅室里只剩下四人。
魏沉央这才看向温宛,“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们吃饭?”
没等温宛解释,夭夭顶着一张洁白如玉但却面无表情的脸,“魏大姑娘,这顿饭是我请。”
魏沉央闻声大惊,瞬息看向身边的贾万金。
贾万金迎上那道给过他生命的目光,露出最灿烂的微笑,“夭夭一定是赚到大钱了,才会请我们吃饭。”
“我没有。”萧冥河直接回怼。
贾万金直接看过去,“那你就快要赚到大钱了。”
萧冥河心头一震,“贾先生如何知道?”
“大方,是赚大钱的开始。”贾万金语重心长道,随即将店小二叫到里面,一来收拾一下桌上几个空盘,另又叫了四道菜,外加一道桃胶烤梨。
饭菜很快上齐,贾万金将那道桃胶烤梨端到魏沉央面前,“我听你昨晚咳嗽了。”
温宛,“沉央你没事吧?”
魏沉央摇头,她咳嗽了吗?
“我也咳嗽了。”萧冥河冷冷道。
贾万金即刻嘱咐,“治疗咳嗽最好的办法是食气。”
萧冥河皱了下眉,“怎么食气?”
温宛也未听过此种疗法,十分认真扭过脖子。
贾万金指了指窗户,“把窗户打开,大口吸。”
随后又补充一句,“今日刮的是西北风,别吸错方位。”
温宛,“……”做个人罢!
“夭夭,你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在温宛眼里,夭夭一直都是当初那个被她发现的小乞丐,纵然不似初时狼狈,可骨子里的同情跟怜悯依旧在。
“我想告假。”萧冥河算计着,时间到了。
贾万金闻声立时竖起耳朵。
温宛不解,“告假?”
“我想回乡探亲。”萧冥河淡淡开口。
温宛愣住,“你有亲人?”
“县主为何觉得我没有亲人?”萧冥河反问道。
这次魏沉央发出的质疑,“你若有亲人为何会在皇城里讨……生活?”
‘饭’字没说出口,她不想让夭夭难堪。
萧冥河眨了眨眼睛,“母亲早亡,父亲目盲,兄长不仁,我不能出来讨饭吗?”
一语毕,温宛与魏沉央各自脑补,内容却是出奇一致。
必是其兄欲将其卖进窑子,这般小身骨若到那种吃人不肚骨头的地方焉有命在?
贾万金眯起眼睛,“那你回去探的什么亲?”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亲大疾,我不该回去探望吗?”萧冥河又道。
这次不等贾万金反驳,魏沉央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递过去,“要回,就光宗耀祖的回去。”
贾万金搭眼一看,五百两?
靠!
眼见贾万金起身,萧冥河快他一步将银票扯过来,叠好搁进袖兜。
温宛亦道,“这顿饭你随便吃,我请。”
随后同样拿出一张银票,没有五百两但有三百两。
贾万金一时眼红,“温县主,我家大姑娘到你金禧楼吃饭,饭没吃完丢了五百两。”
魏沉央瞪了眼贾万金,“你也有钱。”
贾万金瞠目看向魏沉央,“大姑娘……”
“虽然我给你的佣金是一月一个铜板,但温宛给你的佣金可不止这个数。”魏沉央的意思很明白。
贾万金装作不明白,“大姑娘,我每每出去吃饭都要带着夭夭,就是心疼她吃不到什么好吃的,而且我去谈生意,不乏俊朗少年,夭夭若终身有依,我们也就放心了。”
魏沉央自然明白,女子若能找到可托付终身之人的重要,“有合适人选?”
温宛也凑过来,“哪家的?”
对面,萧冥河眼睛死死盯着贾万金,俊朗少年在哪里?都是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儿!
贾万金胡乱说了几家,但也明白一个道理。
女子心软,皆怜弱小。
想了想,不由的看向魏沉央。
他要患什么绝症是不是……
一顿饭下来,萧冥河非但没把自己事前准备的二十两掏出来,还净赚八百两,饭菜自是由温宛付的。
花间楼,苏玄璟站在窗棂前望着对面金禧楼,他看到徐福马车停在外面便知温宛在。
背后,司南卿半倚在桌边,捡着瓷盘里的水晶葡萄,一粒一粒朝自己嘴里搁,“贤妃案结束,魏王殿下转危为安,没想到呵。”
冷风吹过来,苏玄璟缓缓阖起窗棂,转身回坐,“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最后与太子府一较高下的人竟然是七皇子萧臣。”司南卿嚼在嘴里的葡萄粒有些酸,他龇了一下牙,身子转到另一侧,以手搥住下腮。
苏玄璟也没想到,“原以为他淡泊名利,与世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