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很长,秦致却没有忽略他与程芷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他告诉在场所有人,他被继母虐待的遭遇由始至终只有程芷一个人知道,“程芷想把事情告诉我父亲,我劝她不要,因为父亲不会相信她的话。”
“继母也是远近闻名的名门闺秀,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秦致在说这些的时候,眼底流露出淡淡的鄙夷。
“你与贤妃,日久生情?”鹤玉婉引导着问道。
秦致瞥了她一眼,“一见钟情。”
“我至今仍记得程芷递给我糖果时说的第一句话,她说糖果很甜,我却觉得最甜的是桃花林下那抹纯真的微笑。”秦致说着话,唇角微微勾起,“我喜欢她,从小到大。”
除了萧彦,堂上的人没心情听故事。
倒是后堂周帝,眼中越发阴寒。
“我以为只要我变得足够优秀,就能求娶程芷为妻,直到她去了皇城……”
秦致苦笑,“我还没有来得及名满天下,便听到她要入宫为妃的消息。”
“我不甘心!你们叫我如何甘心!”秦致的情绪渐渐变得激动起来,“接下来的事你们差不多都清楚,我来了皇城。”
“在此之前,我须向各位解释,当日程芷身边丫鬟桃芯跟周嬷嬷说的话,半真半假,她二人说我与程芷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是真,说吾父有意撮合我们也是真,时时腻在一起倒也没说错,至于写情诗,那是她们读书太少,想的太多。“
“还有一夜未归,确有其事,那是因为那夜继母欲将我送到一个大户的公子私宅里被他糟蹋,父亲当时不在葵郡,我哭天无路,求地无门,只得叫人去找程芷。
那夜,我杀了人。”
堂上无人开口,秦致便说起他与贤妃在皇城的第一面。
“初入皇城,我不知她在宫中可有心腹,于是花重金叫人将一个极不起眼的物件交到她手里,是个金豆子。”
没有人追问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将金豆子交到贤妃手里的,这不是重点。
“那粒金豆子是程芷卖了她所有首饰后偷偷给我的……”
“她想与你私奔?”鹤玉婉根本没有听故事的心,言词犀利道。
秦致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鹤玉婉,一点都不意外她会变成这样,“她想救我脱离苦海。”
“像那样的金豆子有五十粒,我只收下一粒。”秦致告诉在场所有人,“那粒金豆子是空的,我在里面藏了我当时在皇城的住址。”
“然而我没有等来她。”秦致轻轻叹了口气,“我见到的是之前在公堂上出现的沈嬷嬷,那个曾给程芷下毒,诬陷她假孕的毒妇。”
说到沈嬷嬷,堂上的人都知道,那个毒妇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她带来一封信,是程芷写给我的。”秦致平淡说起那封信的内容,“她解释自己已入宫为妃,不方便出来见我,但也很高兴我能来皇城谋生,她还叫我去找程伯父……”
鹤玉婉嗤之以鼻,“空口无凭,秦公子怎么说都可以。”
“鹤姑娘是否留着苏玄璟送你的东西?”
一句反问,鹤玉婉再次被秦致噎的哑口无言,“我自然是将那封信留在身边,每每想念,睹物思人。”
秦致说话时自怀里取出信笺,戚枫上前接过来,转身递到萧彦手里。
萧彦扫了一眼信笺上的内容,随即给戚枫递了个眼神儿。
戚枫了然,转身拿着信笺去了后堂。
秦致顺着戚枫的背影看过去,眼中尽是鄙夷。
他继续道,“程芷并不知道我来找她,是想带她离开皇宫,远走高飞。”
后堂,那封信笺自戚枫转到李世安手里,被其呈过来。
周帝握着信笺,旁边宋相言也跟着伸长脖子看。
上面并无不妥言词,字字句句看不出丁点越矩的意思。
前堂传来秦致的声音,“哪怕我喜欢程芷,可我从未在她面前说出我的喜欢,因为她看见过我最狼狈的时候,那时的我不配,我想让自己变的更好,再她一点就跟她说,可是来不及了。
于是我便将在葵郡时给她画的一幅画像交到沈嬷嬷手里,由其带回去交给程芷。”
“秦公子为贤妃作画,二人关系已是不简单!”在所有人都有心情往下听的时候,鹤玉婉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
这一次秦致没有理会鹤玉婉,“我在画上写下情诗,并表达出想要与程芷一起浪迹天涯的决心,可惜那个沈嬷嬷实在没什么学识,竟然没拿着那幅画到别处邀功。”
萧臣记得那幅画,那时清芙想烧,他阻止了。
“我等了一日,没有收到程芷答复,我怕她没看出来我的决心,于是又着人递信进去,信被我用特别的法子叠起来,再展平,只有她知道折叠方法。”
现在的秦致看起来十分平静,“然后那个沈嬷嬷又来了,带来一封信。”
秦致说到这里,平静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痛苦神色,“她信里说……”
“她不爱我!”
秦致突然就疯了,萧彦正一心一意听故事,这一嗓子吓的他赶紧敲响惊堂木,“你小点儿声!”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她对我的喜欢也一定如同我对她的喜欢一样!”秦致咬着牙,“可她在信里说由始至终就只把我当兄长,对我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还叫我以后都不要再提此事!”
“书信呢?”鹤玉婉挑眉道。
秦致看了眼鹤玉婉,表情变得狰狞,这般神情与刚刚判若两人。
“鹤姑娘会留着苏玄璟杀死宰相大人的刀么?”那夜发生在天牢的事早就不是秘密,谁不知道苏玄璟恨极了暗蝎,鹤柄轩在天牢里突然失踪,抓他的人简直不要太容易猜!
鹤玉婉恼羞成怒,正要发作时秦致却不理她,“程芷定是骗我的!若不当着她的面问清楚,我不甘心!”
萧彦跟了整件案子,他还记得沈嬷嬷说的,“所以你便偷偷入宫了?”
秦致情绪稳下来,缓声道。
“我想入宫没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