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汩汩而落。
温宛看着眼前的苏玄璟,脑海里混乱聒噪的声音渐渐消失。
她眼眸变得柔软,没了恨意,有了光。
“苏玄璟,我原谅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一瞬间,温宛如释重负。
一瞬间,苏玄璟猛然皱眉,自唇角涌出大口黑血。
噗——
屋子里所有人心都为之一颤,翁怀松却是大喜,“成了!”
温宛当即起身让开,翁怀松快步坐过来,“你们把内力输给他!”
床上立在四角的高手顿时提气,四只手同时扣在苏玄璟身上,翁怀松则将那些扎在苏玄璟身上的银针抽抽拔拔,又扎一遍。
噗——
苏玄璟眉头紧皱,身体忍不住抬起来,又一口黑血喷在地上。
翁怀松随即又从药箱里拿出几瓶药丸,“把他嘴掰开!”
李显跟李舆当即绕过去,一个扶住苏玄璟,一个捏开他的嘴,翁怀松将一把药丸全都搥进去,都是入口即化,都是大补的玩意!
“如……如意……”雪姬不敢去问翁怀松,她怕听到的答案与她的期待的与她看到的不一样。
“老夫子,少主他怎么样了?”如意急忙问道。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答案,雪姬,温宛,鹤玉婉,包括李显跟李舆,屋子里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翁怀松身上。
翁怀松开始拔针,拔下最后那枚银针的时候狠狠吁出一口气。
“活了!”
两个字,引得雪姬再次落泪,温宛的心也跟着落下来,鹤玉婉跌坐在地上,眼泪簌簌。
床榻上,苏玄璟在李显的搀扶下缓慢睁开眼睛。
他虚弱至极,气若游丝,目光却执着在人群中搜找,终于看到温宛。
他勉强启唇,苍白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眼中闪动着光,“我听到……县主说,叫我不要死……”
温宛迎上苏玄璟的眼睛,没有怨毒,没有憎恨,淡然也平静,“你须活下来。”
听到温宛这句话,苏玄璟脸上笑容放大。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笑了。
然而下一秒,苏玄璟彻底昏厥。
李显不由看向翁怀松,翁怀松舒了一口气,起身起,抖了抖衣袖,“经脉被打通,那些药也不算白吃,睡够就醒了。”
雪姬被如意扶起来,她快步走到床榻旁边。
此时苏玄璟已经被李显扶到床榻上,双眼虽然闭着,但脸色渐渐好转,胸口起伏明显。
她喜极而泣,转尔面向翁怀松,施大礼,“多谢……老夫子!”
翁怀松刚刚救人心切,这会儿看到自己两个不争气的徒弟在场,心里咯噔一下,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如意当即跟了出去。
温宛知苏玄璟已无大碍,便也减了那份担忧,都不知道外面萧臣跟宋相言处理的如何,是不是找到蛛丝马迹。
她走到雪姬面前,“苏大人无事,我先告辞。”
雪姬面向温宛,叠身下俯,感激莫名,“刚刚若非县主相救,玄璟未必会度过难关,我在这里多谢县主,救命之恩。”
“姬娘言重,举手之劳。”温宛暗暗松了一口气,“告辞。”
温宛离开,雪姬急急回到床榻前,并未理会呆站在那儿的鹤玉婉。
迷茫,不解,愤怒一瞬间涌上心头,鹤玉婉猛然转身离开仙瑶阁。
雪姬身侧,如意看了眼踩着暴戾步子离开的背影,“姬娘……”
“随她罢。”
花间楼外,温宛刚要登上登车凳便被鹤玉婉叫住。
她回头,冷风陡袭。
温宛猛然抬手握住鹤玉婉几欲扇下来的巴掌,蹙眉,“你做什么?”
“苏玄璟是我的夫君!”鹤玉婉恼恨低吼,眼中带着不甘!
就在刚刚,苏玄璟醒过来之后满眼寻的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哪怕余光都没瞄到她,她满眼期待的人,眼睛却根本就没有自己。
可就在几日前,他们险些成为夫妻,只差一拜!
面对鹤玉婉的恼羞成怒,温宛不知道该怎样劝慰,“他还不是你的夫君。”
“温宛你什么意思?你想与我抢玄璟?”鹤玉婉带着颤音,眼睛里生出怨毒。
温宛无意与鹤玉婉在这件事上周旋,“鹤姑娘多虑,我与苏大人连朋友都不是。”
鹤玉婉被温宛这句话给说愣了,“若不是朋友,刚刚……”
“纵不是朋友,我亦不会见死不救。”温宛松开鹤玉婉手腕,“奉劝姑娘一句,凡事顺其自然,一切皆有定数。”
温宛不记得上一世鹤玉婉的结局,好像嫁了一个当年的探花,只是这一世她与探花无缘了,可与苏玄璟有没有缘分,真的很难说。
眼见温宛入了车厢,扬长而去,鹤玉婉突然反应过来。
她冰冷目光变得阴蛰,垂在袖子里的手倏然攥紧。
只差一拜,苏玄璟便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她为什么要顺其自然?
决不……
朱雀大街,御翡堂。
乞丐刚把门板打开,就看到温宛的马车从眼前经过,按方向推算,该是去大理寺。
昨夜发生的事他知道,也奇怪,萧臣着急把赫连泽放出来,是为了放雪姬,雪姬出现之后直接去了地牢,苏玄璟在地牢中毒,雪姬发疯一样把他抬回花间楼。
那么问题来了,谁要害苏玄璟?
不管谁要害,萧臣摆明了是要救。
所以,萧臣跟苏玄璟变成一伙的了?
他们若是一伙的,站在他们对面的人,是谁?
乞丐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幸而他不在里面厮杀,不然有的头疼。
余光里,有马车驾行。
乞丐瞄到马车停下来,立时竖好门板,扭头就要往回走。
“夭夭!”贾万金掀起车帘,朝乞丐喊道。
乞丐见状要溜,不想贾万金又喊一嗓子,“来!带你喝酒!”
自那晚乞丐在戚沫曦面前展现出惊酒量之后,贾万金就觉得此乃人才,人才岂能浪费,于是打从那天起,乞丐就不用擦地了,去喝酒。
老规矩,贾万金带乞丐到翡锦成衣庄换套衣服,之后赶去东市醉霄楼。
他有一个想法,把醉霄楼扒了,重建。
建什么还没想好,但名字绝对不许再叫醉霄楼。
他要让醉霄楼从皇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