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迈出门槛时候与魏沉央说的话她听清楚了。
‘赌是万恶之源,财是迷魂毒药,大姑娘以后别跟她们学……’
温宛,“……”
万春枝,“……”
温宛也没要那些钱,而是把钱都给了乞丐。
距离狄翼案开审只剩下一天。
深夜,温御跟一经还有贤王萧彦齐聚在黄泉界。
石室里,包括翁怀松在内,四人目光皆落在中间那张黑色毒尾蝎上。
十分诡异的图案,蝎子尾巴比整个身体大出数倍。
温御反正是没见过这种图标,但他觉得一经或许见过,毕竟一经在没被抓起来之前,护国寺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消息网。
这会儿那张画着毒尾蝎的宣纸被一经拿起来,没有半分岁月沧桑的俊逸面庞显露出沉凝之色,“黑色的确是北越细作惯常用的颜色,可毒蝎贫僧从未见过。”
“你见过什么?”温御问出重点。
“黑色毒蛇。”一经讲了一件在座这些人都没有经历过的事。
那时先帝尚在,北越与大周在边境交锋,皇城里北越细作活动频繁,对大周阵前武将府中家眷诸多迫害,幸他揪出一人,设计全歼以毒蛇为暗号的十几个北越细作。
众人听罢心中皆有思量。
细作,作为各国之间深入了解的纽带,不是北越特有,大周细作在别国的渗透绝对不会比北越少。
“毒蝎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且是因为探查袁忠,只怕此人对狄翼也很上心。”萧彦分析道。
温御补充,“上心的更有可能是天杼图。”
一经将那张宣纸搁回到中间位置,“明日狄翼案公审贫僧会去,说不定那人会出现。”
“我也去。”温御倒不是为了细作,他知道顾寒跟他手底下那些狗腿子也会去,他要不带人给萧臣撑场面,当初在魏王府那一架白打了。
翁怀松是隐形人,他没有可选择性。
于是温御跟一经同时看向萧彦。
萧彦歪着身子倚在那里,眼睛扫了一圈,“本王是主审你们是不是忘了?”
众人默。
话说到这里,一经又想到另外一件事,“葵郡那边传来消息,太子府的人去查贤妃身世了。”
一语闭,三人齐齐看过去。
“也就是说,战幕盯上萧臣了。”一经补充道。
温御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他怀疑贤妃身世没问题,毕竟当初你也怀疑过。”温御承认战幕的想法是对的,周帝对萧臣冷落的原因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谜。
“问题不在这里,在于……”一经沉默数息,“皇上早早安插在葵郡的人又有了不一样的动作,贫僧一时看不出端倪,只怕防不胜防。”
密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一经又道,“狄翼案后,我们得面对战幕了。”
一经没有别的意思,他想给温御提个醒。
温御没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萧彦也没多想,甚至有点期待。
比起狄翼,他更讨厌战幕。
两个人最大不同就是狄翼从来都是当面骂他是大周的蛀虫,皇家的异种,恨不得亲手揪住他衣领把他钉在懒惰的耻辱柱上,战幕从来不当面骂他,视而不见或者两个白眼,之后跑到皇兄那里嚼舌根。
最可恨的是,每次被他撞见,他还一副‘你为何偷听’的样子就很气人。
夜愈深沉,星光如魅。
入夜后的狄国公府一片寂静无声。
后院墙角,一个带着玉冠的脑袋瓜子钻出来,探查四周见无人,身形倏的一跃,跳进墙里。
“小小!”
温少行站稳之后再次观察周围,确定无人方才朝墙外轻唤。
又一道身影,飘然起,飘然落。
如鹅羽,如飞花,没有一点点声音。
“少行,你确定祖父不会看到我吗?”狄轻烟是个特别听话的姑娘,她知道祖父既然不想把她留在身边,一定有他的理由,可她从小被祖父宠到大,明知祖父遇到棘手的事,她就算帮不上忙,也会担心,也会想过来陪一陪他。
狄轻烟越是这样想,越是萎靡,这一整天饭都没吃。
温少行着急,于是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不能明目张胆来,还不能偷偷摸摸么!
“放心,万一狄国公听到动静,你藏好,我冲出去!”温少行转身带路,“我之前打听过,这个时间狄国公在书房,皇城里的建筑大同小异,书房在左面,我们绕过去。”
狄轻烟由着温少行带路,一路顺畅无阻。
两人穿过弯月拱门,迎面就是书房。
书房对面墙边有两棵柳树,温少行第一时间拉住狄轻烟的手,带着她悄然窜过去,柳树前面种满火棘丛,两人瞬间蹲下来,身子刚好被火棘丛挡住,露出两颗圆滚滚的小脑袋。
狄翼果然在书房,烛灯微燃,将那道端正挺拔的身姿映到窗棂上。
若非长须,谁能从那抹身影中看出那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
狄轻烟哭了,眼泪顺着眼角骤然滑落。
她自小长在祖父身边,知道祖父是一个伟大的人!
她还记得自己时常与祖父到军营里,那些副将先锋会与她说起祖父是个了不起的将军,在战场上身先士卒,百战成神。
神是那么容易练成的?
祖父满身伤痕又有谁知道!
萧臣告祖父诛杀忠臣?她才不信!
祖父爱兵如子,岂会烂杀!
脸颊传来触感,狄轻烟突然承受不住,整个人转过身背靠火棘丛坐下来,双手抱膝,小脸埋下去,轻轻呜咽。
温少行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明天狄翼案就要开堂审,他心里也着急,不管谁输谁赢,他都不想看到。
忽的!
房门开启,狄翼从里面走出来。
温少行看到时猛的低下头,撅腚凑到狄轻烟身侧,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狄轻烟也听到声音了,她与温少行一般俯下身形,两人迎面相跪,鼻眼相对,近在咫尺,甚至于温少行可以感觉到狄轻烟的呼吸,温热触感喷薄在脸上,难以形容的感觉自肺腑直顶上脑门儿,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