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没别的意思,就是气公孙斐。
她抬起头,直视公孙斐那张看似在笑,但笑容已经有些僵硬的贵气容貌,弦外之音明显到彼此心知肚明。
你喜欢的女人,好像更喜欢我,要不怎么什么都同我说?
面对温宛脸上那抹骄傲,公孙斐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笑意渐浓,“温县主,咱们……走着瞧?”
“斐公子难得与本县主撂一次狠话,那就走着瞧。”温宛气场不输,每个字都咬的特别清晰。
公孙斐隐隐觉得情绪有些不对,手腕微痒,即转离去。
看着公孙斐的背影,柜台后面的万春枝绕过来,“什么情况?”
“他把咱们隔壁买下来,打算再开一个胜翡堂。”温宛脸色骤变,冰冷如霜。
万春枝震惊,“他把温玉粮行给盘了?”
“他不敢。”温宛既知公孙斐对寒棋有意,便知她与寒棋还有万春枝合开的温玉粮行绝对安全,出问题的是右侧那家绸缎庄。
“他该不会把今天从咱们这儿买走的……”
“他说不会。”温宛之前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既不想用咱们的货,为什么要买?”万春枝皱起眉,十分不解道。
温宛也很奇怪,可一时又想不出缘由,只觉心里没底。
“万春枝。”
温宛忽然转身,神色无比严肃,“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万春枝被温宛的表情震住,“我没有钱了。”
“如果有一天我知道玉布衣喜欢你,拿这个要挟他做些事,你会不会怪我?”温宛纵然旁敲侧击过寒棋,寒棋也表明想公孙斐赶快去死的决心,可她终究是利用了朋友。
万春枝愣在那里,半天没开口。
温宛在等,她心中还是有愧。
“你从他身上要挟来的钱,能不能分我一半?”万春枝比较关心这个。
温宛,“……我很认真在问。”
这一次万春枝想了一下,“你温宛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你能以我为饵,那一定是你走投无路,能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拉你一把,哪怕是被利用,我心甘情愿!”
“真的?”
“到那时你千万别客气。”万春枝没有半分犹豫道。
角落里,乞丐把怀里玉金象搁到桌上,继续擦……
赫连昭案第二次开堂之后,情势发生剧变,谁也没想到原本被北越定性为通缉犯的孤千城竟然敢敲法鼓告状,谁给他的勇气!
谁也没想到大周四个主审竟然同意了,有什么依据!
事情过了一天一夜,媚舞提着晚膳从外面走进来,入房间边把吃食搁到桌上,边气不过在那里抱怨,“大周此举摆明是在偏袒孤千城,三皇子这嫌犯当的真是不明不白!”
赫连泽面色平静,神情淡淡端起瓷碗,夹起盘子里一块蟹黄鲜菇,“你不觉得,这是好事?”
“怎么会是好事?我们明明是苦主,是原告,现在无缘无故成了嫌犯,眼下还被禁足在鸿寿寺,想出都出不去!”媚舞实在不能理解好在哪里。
赫连泽显得十分淡定,“萧臣若不出招,直接叫他的人顶了罪,亦或畏罪自杀,我们就只能找孤千城发难,可这事儿跟孤千城有什么关系,萧臣才是幕后主使,如今他叫孤千城入公堂告状,你以为萧臣就只冲着咱们?”
“不然呢?”
“狄翼前日去了太子府,而且本皇子听说他回大周皇城当晚便入宫面见周帝,周帝同时将萧彦、战幕、一经、温御全都召进宫里,说然说的什么本皇子不是特别清楚,但有一样,狄翼站太子萧桓宇。”
“所以狄翼跟萧臣不和?”
媚舞皱皱眉,“可他们再怎么不和也都是大周人,总归不会在我们面前先打起来吧?”
“推己及人,你真觉得他们不会先打起来?”赫连泽没有抬头,动作平缓夹起鲜菇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看似平常的动作,却有一股无形尊威压迫过来,媚舞一瞬间想到赫连昭的死。
夺嫡之争连亲兄弟都可以痛下杀手,还能顾及别的?
“若他们先打起来,我们倒是可以坐收渔利。”这便是媚舞推己及人之后的结果。
万事,皆有可能。
“能不能坐收渔利,坐收谁的渔利,还要看接下来萧臣有没有后招,一个孤千城不足成事。”赫连泽脸色略微柔和一些,“北越有没有消息?”
媚舞恍然,当即从怀里取出密信,“郁玺良去了上京。”
赫连泽搁下碗筷,抬手接过密件,展平。
“郁玺良是……”
“大周三大名捕之一,手握浮屠的那个,验尸高手。”媚舞有些担心,“六皇子的尸体还在韩统府邸晾着呢。”
“是么?”赫连泽有些意外,“父皇的意思?”
“这事儿好像太子插手了。”媚舞模棱两可道。
赫连泽看着手中密件,眼中闪过一抹幽暗,“赫连珏想利用这件事扳倒本皇子?”
“应该不会,我们行事干净利落,太子那边不可能有任何把柄。”媚舞信誓旦旦道。
赫连泽将手中密件捏在掌心,抬头看向媚舞,“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媚舞脸色一变,“属下……”
“赫连珏能不能扳倒本皇子,在于本皇子此番大周一行,能不能有所获。”
“属下明白。”
赫连泽摆手,“退罢。”
“那个郁玺良?”
赫连泽想了想,“杀。”
“是。”
媚舞退,赫连泽神色渐渐阴郁,眼底覆满寒霜。
北越夺嫡之争就只剩下他与太子赫连珏。
此行,乃成败关键……
同样的夜,月色温柔,风也温柔。
朱雀大街上,御翡堂早就收了铺子。
乞丐坐在二楼隔间屋子里,还在擦那尊玉金象。
比起在楼下擦拭,他这会儿用的是手。
手指抚过的地方,大象那两只赤金耳朵小了一个轮廓。
师媗见乞丐拇指跟食指捏过来,当即伸手,金粉落在掌心,一点点。
“做个米粒子。”
“是。”
乞丐终于不再擦象了。
他不贪,万春枝扣了他五个铜板的工钱,而且不是一个月,看那个抠门儿掌柜的样子怕是要一直扣下去,他抹下来的赤金,差不多是半年的工钱。
他觉得。
半年,足够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