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狄翼从陇西回到皇城,一直没有表现出他的意图,萧彦坚持不懈跟着他,恨不得晚上睡觉都想跟他睡在一起,依旧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黄泉界,石室。
火锅架早早支起来,锅里水沸,翁怀松负责调汤,往里加了些参片鹿茸,味道出来之后温御最先夹一片毛肚放进去,筷子未离毛肚,数息夹起来搁进嘴里,嚼劲十足。
郁玺良只倒了一盘韭菜,韭菜没煮两下就被他全都捞回盘子里,温御瞅他一眼,“改吃草了?”
对面,翁怀松一语破的,“温侯不知,韭菜乃是大补之物。”
温御真不知道,“补什么?”
翁怀松恍然想到一件事,起身走去北面药墙,从其中一个柜子里拿出一根虎鞭回来。
他没把虎鞭扔进锅里,只递给对面郁玺良,“郁神捕,上次你说想要的东西我帮你找到了,最好的。”
是男人,谁不认识虎鞭。
众人未语,坐在翁怀松旁边的一经十分应景拨动身前佛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清珠投浊水,浊水不复清……”
旁边,萧彦不耻下问,“大师,何为因地果还生?”
一经停止念经,上下打量萧彦,“与殿下无关的事,殿下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比较好。”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不是这个意思?”温御问道。
一经瞅他一眼,“也要看地。”
火锅前,端着一盘韭菜的郁玺良整张脸红成柿子,“大师,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是说根性愚钝的人很难悟佛,就算有宗师费心启悟也不可能荷承大法,相反,灵性不灭者遇到明师指点,机缘成熟自可结出硕果,哪里是种跟地的问题!”
面对郁玺良严肃纠正,一经端起身边一盘肉,哗啦倒进去,之后拿起筷子拨两下,夹起一片鲜红的送进嘴里,“郁神捕说什么都对。”
明显的揶揄。
温御不甘示弱,夹了一筷头肉卷,“郁神捕,你……哎!”
“我怎么?”
郁玺良心里窝火,“韭菜跟虎鞭可以延年益寿,我想多活几年有什么不对?”
“神捕想多活几年就寡欲,寡欲能长寿,反正神捕这个年纪应该不会对女色有兴趣了吧?”萧彦对郁玺良跟小铃铛的事不甚了解,一本正经道。
一语闭,温御跟翁怀松还有一经齐齐看过去。
郁玺良,“……贤王殿下觉得狄翼此番回皇城有何目的?”
提到狄翼,一股从灵魂深处渗透出来的疲惫令某位老皇叔顿时失了吃火锅的心思,“他牙口是真好啊!”
自从知道自己不能吃硬的玩意,狄翼天天带他到东市一家煎饼店吃煎饼卷葱蘸大酱,昨天他实在气不过吃一口,就拽那么一下,牙给拽掉一颗。
他对不起碧水苑外苦等他的半老徐娘们!
她们心目中的清俊老少年,不完整了……
伤心事不易想太久,萧彦迅速收敛心绪,“狄翼说他回皇城只有一件事,就是找他已经失踪多日的小孙女,狄轻烟。”
他又道,“狄轻烟是逃婚出来的,夫家你们也都熟悉,南朝孤重的小孙子,孤千城。”
温御呵呵,“我当是谁。”
想当初孤千城与自家孙女擂台比试,输的心服口服。
郁玺良不以为然,“若真是他孙女失踪,为何不报官?”
“关乎女子名节,报官不可。”翁怀松分析道。
萧彦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温御不相信,“他一定还有别的事瞒着我们,但好在他至今未插手夺嫡之事,近日皇上似乎也安静不少。”
“非也。”
火锅已经煮沸,一经把身边几盘肉都倒进去,“宫里消息,皇上对八皇子在意了很多。”
郁玺良皱皱眉,“皇上莫不是想……八皇子才几岁?!”
“皇上可能觉得自己也没有多大,一切来得及。”一经与周帝也算有过短暂时间的交心,是以他无比肯定再荒唐滑稽的事周帝都能干出来。
温御对此也不意外,但也不在乎,“当务之急还是太子府,八皇子再厉害,他母族不行。”
萧彦对这句话亦十分认同,“八皇子母族没有武将,若皇上真要扶植八皇子,莫说我们,战幕第一个造反。”
众人听罢,又有了新的算计。
“说起来,魏王殿下去了哪里?”温御扭头看向郁玺良。
郁玺良与萧臣有联系,“孤千城在北越失踪,事关南朝结盟事宜,殿下此行不得不去。”
“又是北越。”温御皱皱眉。
许是这段时间跟狄翼走的近,萧彦脑子里总会想到当年皇兄说的那句话,‘亡周者,北越。’
“希望魏王殿下此行,平安……”
哗啦-
萧彦话还没说完,一经颈间佛珠忽然滚到地上。
众人视线皆投过去,石室里死寂无声。
一经环视四人,默默低下头,“别担心,母珠没掉。”
所谓母珠,即是挂珠中最大最亮最贵重的那一颗。
不想一经话音才落,母珠非但从挂绳上掉下来,还摔成了八瓣……
远在万里,北越。
萧臣劫狱第三日,北越朝廷便将赫连昭一案定性为谋杀,凶手为卓幽,且对外宣称有充足证据证明卓幽是大周人。
北越帝亲下圣旨,命以三皇子赫连泽为首的使节团押送卓幽入大周皇城与周帝交涉,务必要周帝查清此事,给北越一个交代。
消息传到萧臣耳朵里,越发证明这是一个阴谋。
“卓幽招供了?”
客栈里,孤千城震惊看向萧臣,“亏得你拿命救他!”
萧臣目冷,“你也知道卓幽是本王值得用命去救的人,他不可能招供!”
“那……”
孤千城忽然想到什么,“是了,本来钓的就是你我,你我的身份钓鱼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为什么不去南朝?”
萧臣沉默,单手搭在桌面上,目色愈渐寒凉。
“到底是谁,意欲何为?“
萧臣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
他记得上一世自己与北越没有任何交集,哪怕北越的消息他知之都甚少,如何这一世平白惹上了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