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打笑脸客,开口不骂送钱人。
眼前少女一看就是找茬儿来的,可人家从头到尾都没撕破脸,钱给的也到位,万春枝就算有一万个不乐意,也不可能把柜台上那五百两银子撇回去说‘不要’。
做生意最重要的一点,到手的钱不能不要。
“姑娘慢走。”万春枝瞥了眼坐在角落的守店掌柜,掌柜的心领神会,拎着扫帚走过来。
少女见状只是笑笑,没有开口。
温弦懂了,“开门做生意就这点儿肚量?我们没说走你就着急撵人?”
万春枝没理温弦,扭头看了眼温宛。
温宛一直站在她身边,虽然她与对面少女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神都没对过招,可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位少女来者不善,而且那不善是冲她来的。
也难怪,温弦一口一个太子妃,眼前少女的身份再明显不过。
顾琉璃,太子萧桓宇明媒正娶的妻子,当今顾皇后的侄女,其父顾寒,任职大将军,母亲亦出自高门,这样的身世背景注定少女不凡。
从她鉴别红翡的精准程度,至少可以肯定她对珠宝十分在行。
温宛稍稍摆正位置,万春枝自然往旁边退了退,“两位还需要什么?”
“不需要。”顾琉璃目光直视过来,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一瞬间,两人中间气场拉满,连万春枝都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倒是温弦好似无甚感知,冷冷一笑,“今日我与太子妃是来收铺子的!”
温宛挺直身形,微微侧目,也终于给了温弦一个正眼。
温弦傲气回头,指向对面那间米铺,“那间铺子从今天开始就姓温,温弦的温,且等今日收了铺子明日即装潢,十天后我‘胜翡堂’就在对面开张,两位若有兴趣过去捧个场。”
温宛面色无波,心底却泛起疑云。
“看在你曾是我长姐的情分,我不妨告诉你,我们卖的也是珠宝翡翠,品级种质都比你御翡堂好但就卖的比你……”
“温姑娘,请柬。”顾琉璃适时打断温弦。
温弦这方想起什么,自袖兜里掏出两张请柬摆到柜台前。
“十日后,两位赏光。”顾琉璃眼神扫过万春枝,落在温宛身上,眼底笑意越发浓了几分。
温宛唇角微扬,“一定。”
见顾琉璃转身,温弦抬着下巴似是轻蔑般哼了一声,这才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万春枝伸手拿过请柬,莫说里面内容,请柬四周都是镶了金边儿的,“温县主,你觉得她刚才想说什么?”
“卖的比你便宜。”温宛盯着顾琉璃的背影,敛眸道。
万春枝漫不经心打开请柬,赫然发现请柬落款位置有顾琉璃的名字,“你那妹妹何时攀上太子妃的高枝了?”
温宛瞟一眼,“你说反了。”
见万春枝看过来,温宛继续道,“不是温弦攀上顾琉璃,是顾琉璃跟公孙斐靠着温弦搭上线,如今他们意在对面开‘胜翡堂’摆明是冲我们来的。”
这点万春枝明白,“他们想压价,这事儿咱们拼不拼?”
“谁能拼得过公孙斐?”温宛怅然看着温弦跟顾琉璃在对面铺子里,温弦把钱掏出来,对面掌柜先惊后愕,最后顶着花甲之年的老脸笑的花枝乱颤,账本余粮都不要,转个身就从米铺里跑出来,叫辆马车跑的飞快,这是生怕温弦她们会后悔。
“瞧见没,她们没有事先支会,更像是临时起意,李掌柜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直接就把铺子给让出来了。”
万春枝看到了,“她们为何不直接买我们的铺子。”
温宛扭头,“你倒也不用降的这么快。”
“摆明拼不赢不如及时止损,想当初我万家货栈就是这么被你拼没的,我赔个底儿掉。”万春枝绝对没有翻小肠的意思,实话实说。
请柬有两张,温宛拿过剩下那一张,翻开来,“公孙斐什么时候死?”
“今天晚上。”
见温宛看过来,万春枝把请柬往柜台上一拍,眼神发狠,“且等我做梦,杀他个片甲不留!”
按照出门时的计划温宛该去找狄轻烟,事情有变,她决定去一趟鸿寿寺。
出门时,温宛看到角落里有个乞丐,想着手里请柬镶金边儿,便把请柬扔到破瓷碗里。
“不谢!”
乞丐急忙弓起身子把请柬攥在手里,双手摩挲金边儿,当真是金子!
哪怕温宛走远,乞丐仍不忘碎碎念,“谢谢好心人……谢谢……”
蓬头垢面的乞丐边谢边扭头,视线里温宛登上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偏在这时,一道尖酸声音陡然响起。
“温宛也忒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竟然把请柬扔给乞丐!”
就在温弦想要冲过去把请柬抢回来的时候被顾琉璃拦住,“请柬给出去,温县主如何处置是她的自由,礼数上咱们不亏即可,莫管他人。”
“可是……”温弦就是想把请柬抢回来再当面摔到温宛脸上,叫她难堪!
顾琉璃显然没能拦住温弦,由着她去。
于是那张请柬还没在乞丐手里攥热乎就被温弦给抢了回去。
乞丐,生活在皇城最底层的一群人在温弦眼中是没有尊严的,他们就像一滩烂泥,堆在哪里脏了哪里,她无比嫌弃扯过请柬,又无比厌恶踢了那只破瓷碗,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温弦与顾琉璃登上马车,隐藏在满脸黄泥下的双凤眼微微眯了一下,须臾,乞丐伸手捞回被踢出去老远的瓷碗,继续窝在角落里……
太子府,后堂。
战幕得知苏玄璟忽然失踪,略显意外。
“他没有事先支会你?”
侧位上,司南卿立即拱手,“回军师,苏玄璟走的急怕是谁都没支会,连花间楼雪姬都在四处寻他。”
战幕沉默数息,“找吏部的人寻个理由上报,莫叫别人拿住把柄。”
“军师放心,吏部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司南卿手底下没有自己布下的罗网,他存在于画堂的意义渐渐成了余下十一位存于画堂的底气及战幕的传信人,也就是跑腿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