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浠的出现导致葛九幽落网,之前信誓旦旦想要破案的郁玺良毫无参与感,心情有些空荡荡。
偶有某一刻,他会觉得不真实。
“这盘鸭蛋是战幕差人送来的。”温御终于开口。
这一开口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战幕可能是疯了,这段时间他不是差人送竹叶青,就是差人送咸鸭蛋,竟还给本侯写了一封情诗。”
郁玺良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瞠目结舌。
“字字含泪,句句泣血!”
温御这段时间行事特别低调,完全是被战幕给吓到了,当年先帝在时战幕净天揪着他小尾巴,先帝走后也不见战幕拿正眼瞧他,如今他想造反,战幕倒是殷勤起来了,“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故意拿这些玩意敲打本侯?”
“战幕要是发现,送的就是不咸鸭蛋。”郁玺良旁观者清,一句道破玄机。
“那他这是唱的哪一出?还有,你知道战幕每次差人,差的是谁吗?”温御自问自答,“苏玄璟。”
郁玺良皱眉,“他把堂堂吏部尚书当跑腿?”
“本侯还不配他苏玄璟当跑腿?”
二人沉默片刻,言归正传,“战幕就算没发现,他这拼了命的对本侯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怕是希望本侯看在他的好,消了不该有的心思,可他与本侯处这么多年,不知道本侯什么德行?”
“侯爷什么德行?”
“钱照拿,仗照打。”想当年温御叱咤风云时不是没有敌军抛出橄榄枝,一箱一箱金子抬到他面前,他是前脚收人银子后脚撅人祖坟眼睛都没眨一下。
“至于苏玄璟,战幕这是想撮合那厮跟温宛,好马不吃回头草,苏玄璟再好我们宛儿不要。”温御哼着气道。
郁玺良眼珠一转,“可以让温宛招揽苏玄璟,那是个人才!”
萧臣日后若称帝,温宛那个智商配不上后位。
温御深深吸了一口气,“郁神捕。”
“听说方云浠活过来了,非但活过来竟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好像比二十年前还年轻了些?”温御压下火气,扬了扬眉。
想到方云浠,郁玺良心中略微沉了沉。
他从方云浠口中得知她用了颜蛊,虽是阳蛊,可他记得方云浠不喜蛊,深恶痛绝。
这二十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个小铃铛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与郁神捕一起住在孤园?”温御似笑非笑,“你喜欢老牛吃嫩草,吃鸡莫待老那是你的事,本侯孙女之尊贵,岂容你说的那般随便!”
郁玺良听懂了,抓起鸭蛋砸过去,“你才是鸡!”
大半夜,锦堂欢快起来。
欢快之后两人也说了些正经事,温御对蛊患案无甚想法,不过这段时间他也没闲头,他替萧臣在武将里布了棋,几位昔日旧部愿以萧臣马首是瞻,郁玺良在听到那些武将姓名职位时忽然就觉得先帝英明。
然后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一经拥有护国寺庞大的消息网,温御在武将里拥有绝对权威,他有什么?
一身忠肝义胆?
显然不是……
皇宫,御书房。
周帝批阅最后一本奏折时李公公端着参汤走进来。.七
殿门闭阖,李公公将汤恭敬端到周帝面前,“皇上,戌时一刻都过了,您早些休息。”
“蛊患案有结果了?”江南水患的奏折,几个官员监管不力还中饱私囊,朝廷拨下去的款项有近五分之一进了这几个官员的口袋。
奏折是舆州刺史递上来的,这种事本该由工部上呈,可这本奏折却夹在吏部呈递的奏折里,很明显,这是辗转经苏玄璟的才落到御书房的龙案上。
舆州刺史是寒门,战幕这是朝寒门势力下手了。
李公公怀抱拂尘俯身,“回皇上,大理寺传来的消息,蛊患案真凶是葛九幽。”
周帝搭过去一眼,“证据可足?”
“方云浠有证据证明当年蛊患尽除乃蛊神霍行所为,葛九幽是霍行关门弟子,因养阴蛊被逐出师门,后对自己师妹出手逼霍行交出蛊神,老奴查过相关,坊间传霍青丝是因强行拔除体内忘魂蛊而死,死于天武四十年。”李公公就只陈述事实,绝不做任何主观猜测。
周帝面色凝重,“霍行。”
老公公越发俯低身形。
“也就是说,当年是葛九幽害朕体内蛊王受阴蛊侵染,才造成蛊患,霍行因知葛九幽恶行,以蛊神灭之?”周帝双眼眯成两道剑锋,脸色阴冷,声音低沉。
李公公拱手,“应该是。”
整个御书房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周帝脸上显出疯厉的杀意。
当年若非有人以阴蛊影响他体内忘魂蛊的蛊王,那些受蛊王控制的忘魂蛊也不会一夜之间失去控制,突然冲出来祸乱皇城。
幸得秦妃,也就是二皇子萧允的母妃秦如意将他体内忘魂蛊生生抽离至当时只有五岁的萧允体内,否则当时随蛊患一起被灭杀的,还有他这位大周朝的太子!
葛九幽!
“即刻……”周帝想到他自五岁开始就‘体弱多病’的皇儿,心疼到无以复加,便想将葛九幽千刀万剐,然而数息,周帝脸色恢复平静,缓声开口,“传朕旨意,秋后处决。”
李公公略有不解,为何不是即刻斩首。
他不敢问,“是。”
“如意曾与朕说过,这世间唯有蛊神可将允儿体内蛊王悄无声息灭杀而不伤他一分一毫,告诉方云浠,朕要蛊神。”周帝没有动桌边参汤,提笔时停顿,“不惜一切代价。”
“是。”李公公得令,退出御书房。
周帝心情激荡,心中杀念起,奏折上那几位治水不利的官员从斩首,变成灭九族……
马车走的再慢,也有终点。
温宛走出车厢时萧臣想送,温宛拒绝,下车后径直从墨园后面小门进去。
自从紫玉成为郡主,管家朝墨园调派几个丫鬟负责日常打扫,戌时离开墨园,住在与墨园仅有一墙之隔的角房,随唤随到。
是以每晚墨园里只有温宛跟温少行住,并无他人。
此刻温宛穿过后院小池塘往前走,行至拐角处时隐约看到偌大梨树下坐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