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注定是离别的日子。
萧臣送走了萧奕,温宛也把玉布衣给送走了。
临行之前,温宛又给了玉布衣一笔数目可观的银两叫他甩开膀子干,金禧楼遍地开花。
自十里亭回来,温宛直接入大理寺。
雅室里,宋相言正坐在桌边翻看二十年前有关盅患的所有卷宗,一双眼睛熬的通红。
“小王爷昨晚没睡?”温宛走到对面坐下来,关切问道。
宋相言阖起卷宗,端直坐在桌前,目光凝望温宛,“如果有一天本小王因公殉职,你会怎样?”
温宛诧异,眼睛瞄到宋相言手里卷宗,伸手去拿。
宋相言没有拒绝,于是温宛拿到卷宗,翻看两页之后了然。
当年前任大理寺卿娄轩被人种下鬼头蛊,临死前整个脑袋肿的像猪头那么大,而且神志混乱,脱光衣服绕朱雀大街跑两圈,最后被一块石头绊倒,毫无尊严死去。
“小王爷放心,不会的。”温宛从未想过宋相言会出事,但凡大周朝还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伤害这样一个可爱又可敬的端荣公主唯一的崽。
“我是说如果。”自宋相言当上大理寺卿那一日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这辈子要为法献身,为法殉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只是如今想到自己未来的结局,他忽然有些舍不得。
当初报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宋相言心里那份名单上有两个人,自家公主大人跟宋真。7K妏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若不好好保护,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父母。
随着时间推移,那两个名字已经被其坚强的意志力给抹掉,谁成想许久不曾出现名字的名单,忽然就多了一个。
“如果小王爷被人害死,温宛必定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那人活捉,在你坟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然后……”
“你不用下来陪我。”宋相言生怕温宛会说出下面的话,然后老天爷当真。
虽然是过命的朋友,可温宛在这一刻忽然慌了,宋相言这样提醒她,那是想她陪还是不陪。
刚好这时,戚枫从外面走进来,“县主,外面有人找。”
“萧臣?”温宛顺势看向戚枫,狐疑问道。
对面,宋相言看到温宛在说‘萧臣’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格外明亮。
“不是魏王殿下,是苏玄璟。”戚枫据实道。
一瞬间,宋相言看到温宛眼睛里的光暗淡下来,心中一时憋闷,像是有团棉絮塞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憋的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温宛离开雅室,戚枫则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宋相言。
宋相言只看到温宛眼中光芒忽明忽暗,却没看到他自己眼睛里的光也是明明灭灭像风中之烛,太明显的表露,已经不能隐藏他的小心思了。
戚枫坐下来,“听说沈宁昨日又被叫去公主府了?”
“这有什么稀奇。”宋相言霜打茄子似的拿过一册卷宗,无精打采翻开。
戚枫瞧着宋相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终是忍不住,“小王爷有没有想过,长公主频繁叫沈宁到府里的用意?”
宋相言翻看卷宗,“人家母女心连心,父女情义深,我怎么知道。”
说起来宋相言还很生气,宋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初说好留给他的几件名家真迹昨晚喝多了还是咋,全给沈宁了。
他去问,宋真还说留给他暴殄天物。
那个没有亲情可言的公主府!
“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把公主府小金库的钥匙也给沈宁?”宋相言开始害怕。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钱’,那是他不缺!
宋相言一直以为‘视钱财如粪土’一定是有钱人编出来的话,因为没有钱的人根本看不到堆积如粪土的金山银山,自然也没有那样丰富的想象力。
得说宋相言把这种‘自以为’的想法说出来与父亲宋真探讨时,宋真直接被这娃气到翻背,端荣公主护夫心切把他狠揍一顿。
这件事直接导致宋相言不喜欢文人。
文人相轻,容不得别种观点。
此刻戚枫认认真真看过来,仔仔细细回答,“非常有可能。”
宋相言猛一哆嗦,“那可怎么办?!”
“小王爷,你就没想过公主殿下跟宋院令喜欢沈宁,是因为他们把沈宁当成准儿媳妇?”戚枫作为局外人及宋相言的朋友,他希望宋相言能及时止损。
其一,他不喜欢沈宁就不该叫家人误会。
其二,他喜欢温宛就该说出来,等温宛拒绝后好死心。
宋相言面露惊悚,“准儿媳?”
戚枫重重点头,正常人都能看出来,尤其是沈宁。
沈宁自然是喜欢宋相言才没有拒绝端荣公主的邀请!
“你的意思是,公主大人跟宋真还有另一个儿子?”
宋相言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浑身汗毛都跟着竖起来,“小本王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兄弟?”
戚枫直接拍桌子走人……
大理寺外,苏玄璟一袭白衣站在石阶前,眉目温柔,风度翩翩。
若是初见,这般模样当真让人心动。
然而两世纠葛,温宛看到苏玄璟时没有半分波澜。
“县主。”看到温宛走下石阶,苏玄璟快步迎过去,抬手作出‘请’的姿势。
温宛看了眼对面马车,“有什么事苏公子就在这里说。”
“怕是……不太方便。”苏玄璟低垂着眉,目光温柔注视温宛,“是很重要的事。”
温宛微抬头,阳光洒下来她下意识用手遮挡。
下一刻,苏玄璟挡住阳光,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落在温宛眼睛里,并没有让她的心,动一动。
温宛转身,欲回。
“秦熙那笔钱财的秘密,出自公孙斐。”苏玄璟终究还是败下来。
他做不到温宛那般决绝。
温宛猛然回头,神情诧异。
苏玄璟走过去,略压低声音,“是公孙斐查到线索,之后借温弦的嘴告诉司南卿。”
“他怎么会知道,他才来皇城没多久!”温宛从未轻视公孙斐,能成为一方财神的人绝不简单,可公孙斐在皇城无根基,消息如何这样灵通!
苏玄璟回答不上来,他对这个人也没了解,“还有一件事。”
温宛转身,等苏玄璟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