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归桥,路归路?
为免失态,苏玄璟松开手里被他揉到褶皱的名单,抬头正视眼前少女,艰涩抿唇,“你我,如何桥归桥,路归路?县主不知苏某对你的心意?不管县主喜欢谁,苏某喜欢你。”
那我可真是不幸!
温宛深吸了一口气,眸子微微眯起来,笑的那样无害,“苏公子若真喜欢本县主,那就把王安交出来,得我欢心。”
苏玄璟脸色微白,“唯独这件事,不行。”
“呵!”
温宛真的没忍住露出本性傻笑,在有限的知识水平里疯狂寻找可以形容苏玄璟自私又自利的恶劣特质,然后发现,人坏到一定地步你骂都不知道怎么骂!
温宛收了收情绪,“苏公子听清楚,本县主不是来求你,是来要求你。”
面对温宛这份嚣张,苏玄璟没有嘲讽,但却极为认真的回答了温宛这个问题,“王安的确就在花间楼,只是今日,县主带不走。”
“平雍坊的周伯,为什么断了一条胳膊?”温宛可以肯定周伯对苏玄璟很重要,可到底重要到什么程度她摸不清。
苏玄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他没开口,可右手紧紧攥住桌边的动作那样明显。
温宛余光所见,苏玄璟根根指节泛白,眼底一瞬间迸射杀意。
如此毫不掩饰表露出来的情绪让温宛心里有了底气,“本县主十分好奇,说出来听听。”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
雪姬自外急匆行到苏玄璟身侧,俯身低语数声。
温宛漫不经心提壶,兀自斟茶浅抿,润润喉咙。
“要不要叫人过来?”雪姬美眸落向温宛,面容冷寒。
苏玄璟强忍惊怒,示意雪姬退下去。
“公子!”雪姬实在没办法平静下来,每多看温宛一眼,越怒一分。
见苏玄璟没有再开口,雪姬无奈退出仙瑶阁。
房门闭阖,苏玄璟脸色苍白无比。
他重新面向温宛,刮目相看,“苏某自诩有些小聪明,不过在县主面前,小巫见大巫。”
“苏公子实在不需要这样谦虚,在本县主眼里,你的计谋,招招致命。”温宛诚心赞美。
苏玄璟收敛起他的深情,目光变得冷冽幽深,“周伯在哪里?”
“问尘赌庄。”
彼时醉霄楼温宛与雪姬撕破脸的时候,平雍坊里莫修买下周伯所有的菜,且与周伯谈妥,以后的菜直接送到问尘赌庄。
莫修更以认门儿为借口,将周伯带去问尘赌庄。
苏玄璟陡然起身时温宛搁下手中茶杯,轻飘飘的抬眼过去,“没有王安,他们不会放周伯出来。”
“苏某纵不交出王安,县主又能将周伯如何!必有人看到周伯走进问尘赌庄!”苏玄璟目冷,肃声提醒。
温宛微抬下颚,迎向苏玄璟居高临下的目光。
同样是仰视,苏玄璟无比清晰感受到来自温宛身上,极具压迫的气场,“大周朝百万人口,谁会在乎一个断了条胳膊的老朽?谁又会为了一只蝼蚁,得罪本县主?”
“温县主还敢杀人不成!”苏玄璟低怒吼道。
温宛点头,“那应该是最容易的事。”
“温宛!”
“在呢。”
温宛发现一个问题,她似乎只需要一个周伯,就能换出王安。
她生平,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苏玄璟仓皇失措的神态。
她盯着苏玄璟愤怒的目光,越发平静有了底气,“交出王安,杨肃官复原职,不交王安,杨肃是皇上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还能要了杨肃的命?可是不交王安,本县主跟你保证,周伯必死。”
余音未歇,温宛补充一句,“半柱香之内,作个决断。”
“县主如何知道周伯?如何知道李禾生、陆梓汐、王宸依、靳楠、上官燕!还有花间楼秘辛,这些事县主给苏某一个明白,我便将王安交给你!”苏玄璟冷漠开口,目光里终于有了怒意。
温宛的心境,远比初入仙瑶阁时更稳,更平静。
“花间楼的借利行在各省郡的具体位置,除了名单上的人,余下被你们当作棋子圈养的那些孩子住在哪里,苏公子若能告知,本县主不介意与你互通有无。”
“温宛?”
“我是。”
温宛深切感受到苏玄璟眼中质疑跟震惊,如果条件允许,她怀疑苏玄璟会过来扯她脸皮。
这还是他认识的温宛?
温宛自己也不信。
曾经那么天真善良,温柔大方,美丽动人的小仙子,如今变得这样尖酸刻薄,像极了颐指气使的纨绔,目使颐令,趾高气扬!
这种感觉,她喜欢。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苏玄璟,“我、是、温、宛。”
苏玄璟面露痛苦,“我,可曾伤过你?”
温宛注视着苏玄璟的目光,静止不动,一言不发。
如果一定要解释,她想告诉苏玄璟,不是伤,是在某个平行位面的世界里,你杀了我全家。
“所有问题温县主都可以不用回答,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县主初入花间楼,为的是不是我苏玄璟!”
悲声起,苏玄璟双眸紧锁温宛,垂在两侧的手握成拳头。
有那么一刻,他看到温宛眼里有光。
温宛的眼睛本就好看,宛如星子。
“那场所谓追逐爱情的游戏里,你没输,我没赢,到此为止罢。”
看着温宛平静到近乎冷酷的面容,苏玄璟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肺腑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咆哮!
可最终,所有喧嚣归于死寂,“雪姬,把王安带出来。”
仙瑶阁房门半掩,温宛知道雪姬一直在门后偷听,当苏玄璟脱口说出来的一刻,她心弦骤然松弛,神色半分未动。
出乎温宛意料,雪姬竟然没有反对?
所以,周伯是谁?
温宛随即推翻掉自己心里那一丝丝懊悔,不管周伯是谁,他在存在让杨肃案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挺好的。
“县主打算何时放周伯出来?”苏玄璟眼瞳深处透着自嘲跟难以言喻的悲伤。
“杨肃走出天牢那一刻,周伯自然会从问尘赌庄安然无恙走出来。”温宛给出承诺。
苏玄璟不同意,“我如何肯定县主不会出尔反尔?”
“本县主又如何肯定杨肃不会死在天牢?”
“你我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当苏玄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温宛又笑了。
她实在没忍住。
当然没有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