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王素来不是顶风作案的人,与太子斗成现在这样非他所愿。
眼见账册上玉布衣随了五千两,歧王倒也不必非争第一。
不是没有钱,只是不必要。
再者他若往上抬价,得罪的是后面的人。
于是萧奕故意让开一小步,抬起头佯装欣赏象牙精雕的牌匾,他在等宋相言落笔,以其对自己这个表弟的了解,那绝对是个泾渭分明的孩子,该是多少就写多少断不会感情用事,父皇命他当大理寺卿不是没有道理。
宋相言与温宛说过话,自是转身走去账桌。
出于理智礼数,他没与萧奕抢第一步,但见萧奕让出路不免好奇。
然在看到账本一刻,好奇随之消失。
让萧奕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刻的宋相言,理智没有继续占领高地。
他毫不犹豫上前,轻描淡写开口,“一万两。”
是萧臣他不争,剩下的都别想赢!
萧奕眼珠子猛跳过去,不可置信看向宋相言。
宋相言于他面前,潇洒甩袖踏进问尘赌庄。
萧奕到底是大周朝的歧王,他可以允许宋相言走在他前面,后面的戚沫曦万万不行。
“一万两。”萧奕看似如宋相言那般云淡风轻,肚子里尽是咬碎的钢牙。
有些事,若踌躇犹豫,若不把握时机,便是错过。
萧奕这一万两,随的心里不甜。
温宛故意的。
从她去金禧楼赊账作的就是这般打算。
并非她想坑玉布衣也并非她有多看重钱,她看重的是自己的身价,是让所有人看重她的身价!
一份随礼单,足能证明现在的温宛,今非昔比。
戚沫曦来时得沈宁嘱咐,得拿起神策军主帅的威严,话别太多,忍人遐想这是儿戏。
“恭喜温县主!”戚沫曦上前一步,拱手。
温宛头次见戚沫曦有正经的时候,不免一笑,“多谢三姐。”
待到账桌,戚沫曦开口即是一万两。
沈宁告诉她不能超过宋相言,不是因为宋相言,而是不能给后面的人拉仇恨。
好在戚沫曦听话,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此刻问尘赌庄前,沈宁行至台阶,浅笑,“温宛,恭喜。”
“谢大姐。”温宛今日端庄,大气,举手投足不再有丝毫青涩稚气,眉宇间尊贵无匹。
随着沈宁走进问尘赌庄,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的三皇子萧尧走过来。
温宛有刻意去请萧尧,如果萧奕的出现会让人浮想联翩,那么萧尧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则会让那些浮想联翩的人收收心。
只有萧奕出现,或许是同盟,有萧尧出现,萧奕的存在就有可能是巴结。
毕竟萧尧败才有萧奕上位,他们可不是朋友。
再之后是戚枫。
戚枫的排位也是温宛故意安排的,前面万两实在太高,戚枫在这里降下来,方便后来人。
戚枫写的是五百两,随后卫婧亦来捧场,再然后不是看在宋相言的面子就是看在戚家兄妹的面子,还有朱雀大街一些想要交好的商户。
值得一提的是,同时开业的葛九幽亦来道喜,写了随礼。
温宛亦以同礼回敬。
终于。
在温宛眼里大煞风景的苏玄璟出现在台阶上。
从两栋商铺同时搬迁,同时开张,苏玄璟就已经知道温宛与葛九幽之间必然存在某种利益上的往来。
他相信是葛九幽找上温宛,利用了她。
如今在温宛眼里,苏玄璟变得不再那样可怕。
她不会如重生之初那般无助,恐惧,时时小心生怕苏玄璟一转一个心眼儿她措手不及。
现在的她,有很多,很好的朋友。
她有萧臣。
想到萧臣,温宛视线掠过苏玄璟看向人群,却不知戴着面具的萧臣一直站在可以清晰看到她的角落里。
温宛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萧臣都看在眼里。
越看越喜欢,唇角会情不自禁勾起。
“县主在看什么?”苏玄璟同时侧身,并未看到异样。
温宛收回视线,神色坦然,“苏公子能来,着实在本县主意料之外。”
“县主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幽南苑?”苏玄璟朝旁边看过去,意味深长道。
温宛表情略怔,不免笑了笑,“因为本县主没有请你。”
太过直白的嘲讽,城府深如苏玄璟,脸色瞬间有了变化。
他垂首苦笑,“还是不明白,县主何时讨厌我到这个地步,哪怕县主选择与幽南苑共商而非花间楼,我也不曾对县主有任何微词,还是恭喜。”
苏玄璟说是不怨,心里终究不太舒服。
“苏公子是太子的人,花间楼又与公子渊源颇深,我若选择与花间楼共商,难免被人误会在替太子做事。”
温宛面露微笑,“再者,本县主开的是赌庄,我与花间楼走的过于近,魏沉央不会找公子麻烦?”
“于公于私,本县主也只能弃雪姬而选葛九幽,这些话还请苏公子捎给姬娘,对不住过往在她那儿喝的花酒了。”
面对温宛一套说辞,苏玄璟一时无语反驳。
“花间楼近日频出意外,县主可知……”
“花间楼怎么了?”温宛蹙眉,狐疑看过去。
苏玄璟终究没有说下去,“没事。”
“苏公子有心,账桌在那儿。”温宛抬手指向账桌。
苏玄璟写的是一万两。
她不喜欢苏玄璟,但不会拒绝苏玄璟的钱。
钱是无罪的。
这厢,问尘赌庄跟幽南苑开张大吉,场面热闹,锣鼓喧天。
那厢玉布衣正在金屋坐等。
昨日温宛说过,开张即结账。
来了那么多人,收了那么多份子钱,温宛松松指缝也有五千两!
这时门启,殷荀从外面走进来。.七
玉布衣一脸开心看过去,“什么事?”
殷荀恭敬行至桌前,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譬如后厨今日有些忙不过来,他想临时找两个短工解燃眉之急,譬如幽南苑刚刚订了五桌酒席,价格上可不可以再优惠等等。
等等之后,殷荀转身。
玉布衣皱眉,“温宛还在外面待客?”
“没有,温县主已经入问尘赌庄。”殷荀据实道。
“那你过去要账。”玉布衣忽然有感,夜长梦多。
殷荀脑子里过数儿,“温县主不欠咱们银子。”
玉布衣瞧着殷荀,长声叹息。
“殷叔,你的记性让本食神颇有些担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