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荷当然知道德妃的意思,但在这件事上他不能让步。
“德妃千秋宴,徽州项敏坐在哪里?”
萧尧想起那夜葆中殿座次,“当是在颖沫郡主之后。”
“温宛坐在哪里?”渊荷又问。
“坐在宸贵妃的位置。”
高下立判!
“徽州项氏只有钱,本居士承认钱很重要,但夺嫡之争最重要的不是钱,是权。”渊荷盘着金刚菩提珠的手略有收紧,“御南侯虽然到了颐养天年的寿数,可曾在他麾下血战的副将先锋有十余人皆是大周朝武将的基石,在朝堂,御南侯绝对是说得上话的人物。”
萧尧微微颌首,并未插言。
“在后宫,宸贵妃未必是最受宠的妃子,但在皇上心中的分量绝对不轻。”
依渊荷之意,温宛有那样的祖父跟姑姑,便是她身上最大的光环,那光环足以让项敏的夜明珠都失去光彩。
“居士觉得我该如何做?”萧尧没有反驳的余地,亦没有反驳的勇气。
渊荷看出萧尧为难,“德妃那边三皇子不必担心,本居士自有办法。”
像是德妃那种对于自己智慧有着无比自信的人,渊荷的办法就是找她爹。
萧尧没有担心,他只是,有些难受。
“明日御南侯府二姑娘温弦会约温县主到东市闲逛,本居士安排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三皇子且好好表现,虽然俗套,可大抵姑娘们都喜欢被保护。”
萧尧颌首,“那就照居士的意思做。”
夕阳斜照,落日余晖。
萧臣在军营忙完之后准备离开,出营门时猛然看到温宛的马车仍停在那里!
温宛没走?
萧臣以为他刚刚叫紫玉数圈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校尉不在,十圈哪怕温宛只跑上半圈都不会有人在意。
她该不会还在跑……
萧臣这样想着,脚步不自觉走向校场,越走越快。
临近校场,萧臣便见一抹清瘦娇小的身影在那里绕圈,速度极慢,身体偶会踉跄。
萧臣皱眉,纵身而去。
温宛起初也没想跑足十圈,她跑一圈便有些吃不消,想当年在無逸斋上武课尚且要换身行头,这会儿她这襦裙绣鞋的着实迈不开腿。
可每次想要停下来,耳边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
‘你跟萧臣的距离只差十圈,跑一圈,近一圈。’
温宛是真的在乎萧臣,因为小叔叔上辈子就这一个朋友!
小叔叔那个人骨子里透着高傲,谁谁瞧不上,唯独瞧上萧臣。
校场旁边,紫玉边哭边数,“七圈……”
“你在干什么!”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温宛脑子停下来,身体不受支配猛撞过去。
大夏天,温宛那身襦裙早已被汗水挞湿紧贴在身上,发丝黏在两侧脸颊,整个人毫无预兆扑到萧臣怀里时像是磕在一块石头上,硌的慌。
萧臣身材高大,结实,温宛在他怀里便显得小小的,软软的一只。
“魏王回来了,我在跑圈,还有……”
“紫玉!”
温宛抬头刹那,萧臣瞬间呆怔,又在瞬间脑袋‘嗡’的一片空白。
视线之内,柔若无骨的身子紧贴在他胸口,汗水从温宛精致倾城的容颜缓缓流淌到雪白颈项,又往下渗进衣襟。
居高临下的位置,萧臣隐隐可见颈项往下延伸的弧度!
一股难以自控的燥热仿佛千军万马碾压过身体。
紫玉得召唤急急跑过来,脸上带着心疼。
“把你家姑娘扶开。”萧臣喉咙干涩,声音沙哑。
温宛欲哭无泪,她也不想硌着,腿是真哆嗦!
待紫玉扶过温宛,萧臣如避瘟神般后退一步,心跳如鼓,“带她回去。”
“我还没跑完……”
“已经够了。”萧臣沉声喝道。
温宛看向紫玉,紫玉因为心疼自家主子眼角泪还未干,“还有三圈……”
紫玉就是这样不懂变通的人呵!
萧臣脸色变得很难看,“军营酉正禁出入,温县主今晚不想离开?”
“想想想……”温宛死也不会住在军营,倒不是因为名声。
名声这玩意早在她入花间楼的时候就已经被败坏的不剩下什么,更何况顶着陪祖父的由头她留在军营也无可厚非。
问题是择床,换地方睡不着,再加上累一天她想泡个热水澡。
见萧臣转身,紫玉随即扶着温宛想要一并离开。
“呃……”
“大姑娘!”
腿抽筋了……
温宛只觉左边小腿肚里好像有一根筋疯狂拧劲儿,抽的她无比酸爽。
萧臣闻声回头,皱眉。
见温宛疼的五官扭曲,当下走过去蹲身抬手叩住温宛小腿,缓慢揉捏,“好些没?”
萧臣力道很轻,每揉捏一下,腿里那根筋就像是跟着那个力道转回来,温宛渐渐没了痛感,于是点头,“好了。”
萧臣起身,转身走出两步后干脆绕回来将温宛横抱入怀。
温宛,“……我自己可以走。”
她不想麻烦萧臣。
萧臣不语,大步走向营门。
紫玉在后面愣了片刻,小跑着追上……
回程的马车里,温宛揉腿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紫玉,你有喜欢的男人吗?”
紫玉脸颊骤红,“没有,奴婢没有!”
“那無逸斋时君庭为什么要给你夹菜?”温宛早就想问紫玉,只是那会儿回来给忘了。
她记得上辈子温君庭一直没有娶亲,哪怕李氏以死相逼他也不娶,只道没有喜欢的,这辈子自己过多好。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四少爷性子直,许是见我不敢夹菜就给我夹了。”紫玉对温君庭那日举动,十分感激。
温宛点点头,“或许吧。”
当是她想多了,以温君庭的性子,倒也不必非要喜欢才能做那样的事。
比起温少行有时候黏到不行,好似温君庭从来没有对谁撒过娇,李氏都不曾。
那般高冷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没有喜欢的不急,男人这种东西一定要擦亮眼睛挑,不能三观跟着五官走,好看的男人有可能是衣冠禽兽,撕下那张脸皮连禽兽都不如。”
紫玉定定看着自家主子,好半晌挤出一句话,“大姑娘说的是魏王?”
温宛,“……”
明明是苏玄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