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寂静。
嗤,
嗤,
高壮将情报放在烛灯上点燃烧毁发出微微的声响,然后再用真元化作真火将灰烬又烧了一遍,方才说道:“今日师侄带来了多少丹药?”
乌鸦见他已然熟悉自己的流程,满意的点点头。
紧跟着“噗噗”两声,从嘴里吐出两枚丹丸。
“和风遇月丹两枚,返虚境丹药。”
高壮估算了价格说道:“五百枚灵石。”
“八百枚。”
“六百。”
“七百,不能再少了。”
“成交!”
乌鸦昂起头一张嘴,嘴里赫然是一个乾坤袋。
高壮有些肉疼的拿出七百枚灵石,放在桌上分成两份一份三百,一份四百,四百的那份直接倒进乌鸦嘴里,三百那份装在袋子里。
“我不明白师侄为何每次都要把灵石分成两份?”高壮问道。
乌鸦蹦跶了一下,似乎要把灵石往下顺顺,说道:“要是这只乌鸦出事了怎么办?我不能把财产都放在一个锅里,老规矩,剩下的明天一早将袋子放在窗台,我再来取。”
“……”
像你这般谨慎,想出事都难。
“师侄不去做生意,实在太可惜了。”高壮道。
乌鸦摇摇头:“这样的生意可不好做,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高壮大笑道:“可是我曾未见过像师侄这般谨慎之人。”
乌鸦叹了口气,说道:“师叔错了,天下间每日为了争夺天材地宝的斗争不知多少,每个能够活下来的都比师侄谨慎……师叔可有其他安排,没有的话,师侄便回去了。”
高壮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说道:“倒是有个任务,近日上面传来消息,绣衣史的人将会营救沈长柏,你负责盯住沈长柏,一旦他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
“沈长柏沈太守?”
这几日陆洲与沈太守虽然不曾有过多交集,但是沈太守每日除了点卯放衙,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得像个大家闺秀一般,这人有什么问题?
高壮解释道:“沈长柏乃是南周正一书院长老沈若虚的侄子。
不过我们得到消息,这个沈长柏,是假的。”
正一书院是南周第一大宗门,在南周的地位与说过的凌云阁相差无几,沈若虚身位正一书院的长老位高权重,即便在南周的朝堂之上也是跺一跺脚满朝震动的人物。
他的侄子竟然投诚了朔国。
沈若虚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可这件事却偏偏发生了。
按照高壮所说,沈长柏在发现沈州城守不住之后第一时间便派人前往正一书院求救,现在看来他对朔国的投诚很有可能是缓兵之计。
等的便是他叔叔沈若虚来救他。
没想到,一等就是十年。
很有可能这十年时间,沈若虚也有着将沈长柏安插在沈州的打算,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准备接回去。
所以才有了营救计划。
只可惜,他们要营救的这个沈长柏是假的,救回去便是相当于被朔国安插了一枚棋子。
南周危矣。
南周北周唇亡齿寒,所以自然不能看着南周遭殃,至于通知绣衣史……
也得人家信才行。
……
……
陆洲每天除了在太守府和天香馆之间来回穿梭,又多了一项任务,便是盯着沈长柏。
盯了几日,倒也没有任何异常。
每天除了上衙点卯,就是回后院读书写字,陆洲几次上前搭腔说话,也都被沈长柏借机避开。
不过搭腔的次数多了,倒是混个脸熟。
陆洲明显能够察觉,沈长柏似乎有意在避开自己。
这一日点卯之后,陆洲闲的无聊,无聊到已经开始在数毛笔上有多少根毛了。
沈太守见他不注意,悄然往门外走去,只不过沈太守的两只眼睛像是蘸酱的刷子,在陆洲身上无声无息的刷来刷去。
刚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身后响起陆洲的声音:“太守大人,这是有事要出去?”
这哪里像是师爷和太守说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洲是太守!
但是沈长柏丝毫不见怪,只是回应道:“正是要出去。”
“大人出去所谓何事?”陆洲追问道。
沈长柏迟疑了一下,知道躲不过去,于是说道:“刚刚捕快上报,城南有一老汉死于家中,本官正欲前往去看看。”
陆洲又坐了回去,问道:“死者何人?”
沈长柏只能又说一遍:“死者是一六旬老汉。”
陆洲眼角有了笑意,这几日他也对沈长柏有了了解,一个六旬老汉的凶杀案,还不值得堂堂一个太守亲自跑一趟,沈长柏这趟积极的有点反常,但是他却没有笑出来,只是话锋一转问道:“是否和修士有关?”
沈长柏略一沉吟,摇头道:“应是无关,捕快回报的消息,伤口只是普通的镰刀所伤……陆校尉还有什么要问的?”
陆洲道:“没了。”
沈长柏道:“那本官便先行告辞了。”
“等一下,太守大人断案,陆某作为师爷,理应去帮忙记录案情,太守稍等一下。”
“一桩杀人案而已,不敢劳烦陆师爷。”
“杀人案可不是小案,陆某还是去一趟的好。”
陆洲收拾了一下,便跟着走出了府衙,沈长柏像是被强捆上山的压寨夫人一般,百般不情愿。
上马车的时候。
陆洲忽然又问了一句:“太守大人确定此案与修士无关?”
沈长柏心头烦闷:“我又没去案发现场,如何得知,全是猜测罢了。”
陆洲笑了笑,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渐渐瞧不见太守府衙的影子,马车穿街走巷,走走停停,坐在马车内的陆洲却闭上了眼睛小憩起来,气的一旁的沈太守吹胡子直瞪眼。
清溪村。
清溪书院不远处的一个村子,因清溪书院而得名。
村里临时搭建了一个帐篷。
啪!
沈长柏一拍桌子,感觉到手疼才想起这里不是府衙,没有惊堂木,忍着疼痛大喊一声:“带嫌犯!”
周围围满了村民,人声鼎沸,交相议论。
帐篷本就不大,这时挤满了村民,就显得分外拥挤。
陆洲坐在沈长柏左手边的桌子旁,专门安排了一张桌子给他,毕竟他要记录审案经过,总不能站着写字。
人犯很快被带了上来,陆洲拿着笔猛的一顿……
这人犯,有点多啊!
足足带上来六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坐在上首的沈长柏也怔住了,原本威严的脸上顿时有种便秘的感觉,看着下面跪着的一排人影,迟疑了一下,方才喝问道:“台下嫌犯,尔等可知罪?”
“老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冤枉啊老爷!”
“娘,我要回家!”
台下一片混乱,陆洲眉头一皱,看来这个案子似乎不太好审的样子,于是拿起一旁捕快递过来的卷宗先看了起来。
这个案子其实不复杂。
就是徐老汉今天早上被发现死于家中,脖子上有个被镰刀砍下去的伤口,捕快经过半天的排查怀疑是仇杀案,将与徐老汉近日发生过矛盾往日有仇怨的人都抓了起来。
足足抓了六人。
陆洲只是怀疑,抓那个孩子干什么?
孩子偷了徐老汉的瓜,徐老汉打了孩子的屁股,也算有仇?
其实案件查到这里,已经很容易破案了,六个嫌疑人,只要随便用上一些审讯的手段,轻松可以从中分辨出谁是凶手。
但是很显然,沈长柏并不打算这么做。
他一一询问六人,案发时间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人能证明,结果五个人都可以证明自己有不在场的证据,唯独那个孩子证明不了。
“大胆孽童,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做出杀人之举,来人呐……”
陆洲记录不下去了。
这是要直接结案了?
凶手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孩子的爹娘已经扑了过来,将孩子抱在怀里,哭喊道:“大人,冤枉啊,我家孩子那天是不在家,可他这么点的孩子,怎么可能杀人呢?”
沈长柏不耐烦的摆摆手,“谁说孩子小就不能杀人?你这是在质疑本官?”
陆洲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家三口,微微摇了摇头。
作案时间这种简单的断案方法,怎么可能作为结案的依据,凶手很可能在杀人之后便找到了串供之人,沈长柏这样问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或者,他压根就不想问出什么来。
呵呵!
他放下笔,揉了揉手脖子,感觉有点酸,轻咳一声,站起来说道:“沈大人,不如让在下问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