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哥说那妖怪原是东海小龙王的亲戚。猴哥本来是想把他一棍子打死的,但小龙王说了情,便饶了他们。
“人情”这东西也真是让人挺为难的,想痛痛快快地打死几个妖怪出口气都不成。不过俺到底还是帮猴哥使劲儿锄了那妖怪两耙,那感觉爽呆了。
自打离开黑水河,师父吩咐咱们昼夜兼程,说必须要赶在过年之前到达西天,不然神仙们都放假了。走了几天,前面现出了一座寺庙。一看到寺庙俺就觉得来劲儿了,因为这一路上人烟稀少,基本上没遇着什么大户人家。据俺老猪的经验,想要吃得痛快淋漓的有两种情况。一是大户人家,当然,信佛的最好,信仰的相同与否从来都是人们划分三六九等宾客的起码依据,倘若信仰相同的话,自然好饭好菜客气招待;倘若一信佛一信道,就只能混个半饱了。还有一个地方能吃饱饭,就是庙宇寺院;同行嘛,多少也得照顾一下,总不能轻慢了同一个屋檐下的人;就像中国人到了外国,见着中国人总是要比见着其他的外国友人要感觉亲切些。只可惜这一路,遇到的都是些小户人家,不曾吃得一顿饱饭,特别是俺老猪,经常都是吃饭后走路不到半个时辰肚子就会“咕咕”地叫唤;至于他们有没有吃饱俺就不清楚了。
如今眼前出现了一座寺院,当时咱们的欣喜之情完全可以想象。
只不过许多事态的发展并不与人的期许相平,它们往往会与人的期许存在一定的距离,实在于与人们先前的意愿背向而驰:你的高期望会变成低现实,你的小愿望会落空。好比俺现在的心情。
进得寺庙,眼前的景象让俺很受打击,偌大的寺院不但没有一个僧人,连周围的院墙都成了残垣断壁。自然,锅灶都是冷的,其实不但冷,灶台上面还布满了灰尘跟蜘蛛网。曾经看到的美景如今基本上成了海市蜃楼,你说让人闹心不闹心?没有饭吃是一件非常苦恼的事,特别是当到了嘴边儿的饭却不翼而飞的时候。
猴哥摘回来的野果子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就算全部让俺吃都还不够垫底儿。既然没有吃的,睡觉是暂时解决饥饿的最经济、最有效、唯一的方法。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忘了。
正当咱们在房里休息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阵阵口号声,听起来好像是附近有什么人在干体力活儿。师父叫猴哥出去打探一番。猴哥很快就回来了,报告说是一群和尚在给附近的道士修道观,并且猴哥还把他们都带了回来,好让师父问个究竟。
猴哥想得挺周到的,让俺自觉不自觉就想起了那个故事里两个年轻人的命运:一个是老板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而另一个则是把老板所有的问题都提前想好了。俺估计猴哥以后就会跟故事中后面的那个年轻人一样,一定可以升官发达的。
据他们中间最老的那个和尚讲,几个月前这里出现过一场从来都没见识过的大干旱。依照惯例,国王命令这些和尚们祈祷、请求降雨,这些和尚们本来就是凡体凡身,再加上道行肤浅,自然不能求得雨来。时值有三个外地来的道士,他们倒是有些真本事,轻而易举地就求下雨来了。从那以后,国王不但封那三个道士做了国师,还对他们言听计从,眼下正让全国的和尚都来为修建道观做小工呢。
俺骂那些和尚太没长进,说和尚跟道士都是出家人,怎么偏偏要你们和尚去当小工?还是专门给道士?看来这个国家的信仰自由遭到了严重的压迫。信仰尚不能自由,还谈什么人身自由。
一种宗教歧视另一种宗教,更是矛盾爆发最敏感的导火线。
俺当时很是义愤填膺,很是替这些和尚们感到不值。猴哥更是怒火中烧,还扬言要干掉那三个道士,好替天行道。末了猴哥发给那些和尚每人一根猴毛,说这些毫毛有隐身的功能,另外在遇到官兵的时候大叫一声就能得到帮助;之后就叫那些和尚各自逃命去了。和尚们千恩万谢,才拜首而去。
至于猴哥说那些毫毛有隐身的功效,俺不大相信;所以就问猴哥是不是真的。猴哥说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那些和尚已经被道士折磨怕了,连逃走的念头都不敢起。如今他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信念的支撑点罢了。
俺不得不佩服猴哥讲的道理,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猴哥什么时候学会哲学了。
晚上,俺正睡得香甜,突然又听到猴哥叫俺。对于猴哥这招惯用的手段俺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不是叫俺卖力就是叫俺跑腿儿,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