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酒喝了几口饮料,忍不住偷偷打量坐在沙发上的师尊。
城上月眼睫未抬,却知晓所有的小动作:“有话直说。”
元酒嘴角抿了抿,小声问道:“师尊怎么会寻到这里来?”
城上月双手捧着酸酸甜甜的饮料,掀起眼帘静静地看着她,莫名让人生出一种压力。
元酒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道歉:“师尊,我错了。”
“你回家,至少该留个信儿,长乘他们都以为你死了。”
城上月的声音很清透,犹如山涧冷泉击打松石,语调不疾不徐,向来孤高清寂,会让人生出距离感。
元酒有些内疚:“让师尊担心了。”
“并未。”
城上月低头拆开了桌上的甜点盒子,漂亮的甜点看着赏心悦目。
他拿起一旁的小叉子,试着拨下一小块放入口中,眼尾的肌肉慢慢松弛。
虽然面部表情并无变化,但是却让人能感知到他是愉悦的。
元酒很是了解他,通过微表情就能判断他的心情,见他对食物满意,忍不住悄悄朝熊梓诚竖起拇指。
其实师尊平时很挑剔,不管做什么都奉行精益求精,就连平时的常用的器具,也必须是顶顶好的。
他身边几个妖侍侍奉,但是每一个日日都战战兢兢,生怕哪一点就让他不满意了。
元酒觉得自己跟着师尊修道三百年,却养成一个事事可以将就的性子,那几个妖侍功不可没。
他们可不想再伺候第二个活祖宗,所以天天带着她摸爬滚打,带着她侍奉了师尊几日,之后她便再也不矫情。
当然,她也不是说师尊矫情。
大概就是……师尊是个矜贵的人,值得人将所有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
……
元酒悄悄松了口气,端起自己面前的甜品小口的吃着。
城上月吃东西时姿态极雅,但是他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
元酒还没吃完,他面前的小纸盒已经干干净净,然后坐在沙发上,端起咖啡垂眸呷了一口。
元酒:“……”
师尊的表情有点……复杂。
大概正在怀疑人生。
熊梓诚也在察言观色,主动解释道:“咖啡就是这样,有些苦,拿铁是加过奶的,所以苦味已经经过中和。”
城上月放下杯子,朝着熊梓诚微微颔首。
然后,他的目光朝着元酒看来,元酒差点被嘴里的樱桃核噎到,眨了眨眼睛,快速将手里的甜品放下。
“师尊,有何吩咐?”
“你如今洞府在何处?”
元酒立刻恭恭敬敬地答道:“住在道观。”
“师父,我继承了一家道观。”
城上月点了点头,有住的地方就好。
元酒继而神色颓丧,又补充道:“但是这家道观快要破产了,我现在负债三个亿。”
城上月眼皮轻轻跳了一下,缄默无声盯着她瞧了很长一会儿。
元酒实在受不住这种煎熬:“师尊放心,我会努力赚钱给您养老的。”
城上月拿起一旁的饮料,淡淡道:“倒也不用。”
“你可能养不起。”
元酒欲哭无泪:“……”虽然知道养不起,但留点面子给她好不好?
熊梓诚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充当背景板,机智地保持缄默,没有插嘴。
元酒垂头丧气道:“我会努力的。”
“需要本尊帮你还吗?”
元酒倒是想,但是不敢。
她自己倒是也还得起,手里那些宝物,漏出去一点儿都能换来很多钱。
但是那些东西不能流到普通人手中。
一些普通的符篆倒无所谓,但是类似阴阳石、神龙骨、凤凰髓、蛟龙妖丹……这些东西拿出去怕是要引起腥风血雨。
更别说师尊手里的东西,哪一样都比她的好,拿出去可不是得亏死。
算了,反正债务一时半会也不急,慢慢还吧。
以她的能力肯定是还得完的,就是要忙一点。
“你事情可办完了?若是完了,便带本尊回去。”城上月说。
元酒面露为难之色:“还没,要等晚上,找一匹马。”
城上月睨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这个小徒弟,干什么事都不太行,也就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能争口气。
熊梓诚见他们聊完,便提议道:“小观主,现在时间还早,要不……先带您师父去买些衣服?”
元酒和城上月齐齐望向他,熊梓诚顶着颇大的压力,说道:“您师父这身虽然很华美,但是您不觉得这大热天,穿着走在路上回头率有些太高吗?”
元酒觉得他这句话真的是废话,就算穿着破麻袋,她师尊在街上回头率也是最高的。
那张脸就是出街回头率的保证书。
城上月看了眼咖啡馆内其他人穿着,很多女性露着胳膊露着腿,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个不难。”
说着他抬手就要变装,元酒早就察觉到他的意图,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腕。
“师尊,你等等!”
元酒看着他停下的动作,悄悄松了口气。
“这里的人都是普通人,你这样换衣服会引起轰动的。”
城上月垂眸思考了两秒:“你们这里规矩有些多。”
倒也不是规矩,就是怕您老被当成猴围观啊!
现在的人多厉害呀,只要手里握着手机,一小时内能让你被全国网民知道。
元酒心里也好累,她转头看着熊梓诚:“麻烦你带着我师尊去商场洗手间换衣服。”
熊梓诚不解:“不先去买吗?”
城上月:“不用。”
只是用幻术更换一下衣服样式而已,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
元酒站在商场二楼的栏杆旁,正在发呆。
只要一想到日后要养师尊,她就头疼。
为什么长乘他们几个没有过来,要是他们过来,就用不着她鞍前马后了。
手机震动了几下,元酒接通后,雍长殊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你现在在哪儿?”
“商场二楼。”
“我在商场门口,上去找你。”
元酒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后趴在栏杆上,看着从手扶电梯上来的雍长殊。
直到雍长殊站在她面前,她才勉强提起精神。
“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元酒摇头:“没有。”
只是想到惨淡的以后,她开心不起来。
“你刚刚说你师父来了,人呢?”
“换衣服去了。”元酒低眉垂眼,小声道,“我师尊要在观里小住。”
“你确定不是长住?”雍长殊奇怪道,“他是你师父,长住应该也是应该的吧?”
元酒立刻将头摇成拨浪鼓:“你不懂,他不会在这里长住的。”
师尊寿命还有数万年,他早就能飞升,偏偏压制修为待在下界。
真要长住……那可真的是,太恐怖了!
她怕自己以后的徒子徒孙世世代代都要伺候他,每天祖安话问候她八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