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咳嗽着,便就道:“最多三日宋浚便将到府。韩凝那边她只能两个丫鬟,韩顿应该是不打算跟着,因为他今儿下晌会进宫教小皇帝处理政务。”
沈羲听完站起来:“那就出发吧。”
北城这间有名的茶馆位于海子边,这里也是达官贵胄活跃之地。
沈羲到达的时候韩凝已经到了,坐在窗边望着楼下海子湖,面容略显倦色,但仪态仍是无懈可击的。
“凝姑娘。”沈羲打了声招呼,便在她对面坐下。
韩凝展开温婉的笑颜颌了颌首:“你真是准时。我还道你要再慢点儿。”
看了两眼她,她又说道:“你怎么看上去清减了些?”
沈羲也笑道:“近日得了点小风寒,吃了几日斋。”
小二上了茶点,没了人,韩凝便又敛色往沈羲看过来:“姑娘受惊了。”
沈羲知道她指的是那天夜里的事,没有说话。
于是她便又接着道:“听说世子很生气。
“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女人家一辈子,能找到个知冷知暖的人相伴,是顶了不起的福气。
“但我却不嫉妒你,因为你值得拥有这么好的夫婿。”
韩凝说到这里又笑道:“日后等你进了燕王府,我恐怕就没办法这样跟你吃茶了。”
沈羲道:“那就要看凝姑娘给不给面子。”
“我只有期盼的理儿。”韩凝道,“羲姑娘,我就不兜圈子了,前些日子的事情,我们很抱歉。
“然而我们希望能有个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如果能得到个彼此都不伤和气的结局,我们韩家一定会记住姑娘手下留情的恩德。”
说完她看了眼沈羲,又道:“我知道世子皆是因心疼姑娘而出头,就不知道姑娘有什么想法?”
话音落下,伙计便端上来几盘点心,其中一盘是边上插着竹签的小块糯米酥。
沈羲看了眼这签子,说道:“凝姑娘是内宅的小姐,如何会掺和进来这件事?”
韩凝啜了口茶,说道:“不是有句话,叫做家国兴亡匹夫有责么?我纵然出不得什么力,眼下这当口,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再说了,我毕竟是韩家人,韩家有麻烦,我能安生么?
“——我因想到与姑娘你总算有几分英雄惜英雄的交情,便就自作主张递了帖子给你。”
沈羲闻言笑道:“既是英雄惜英雄,我们还是不要提这些的好。”
“我是真心实意地约姑娘,姑娘何苦回避呢?”
韩凝柔声道:“后果我们韩家是肯定得担的,只不过我也担心咱们到头来会落个两败俱伤。
“这事发地点咱们两边都不好对外说。
“即便是姑娘可以让凶犯改变供词,可终究难以做到完全不遗痕迹。
“俗话说撒下一个谎,就得以无数个谎来弥补。倘若传到有心人耳里,于咱们终究是隐患。”
沈羲慢吞吞剥着核桃仁,像是在沉思。
韩凝也未再多言,只是从旁静静地等待她。
过半晌,沈羲终于道:“我一直对老太太要加害我感到非常不解,不知道我能不能有机会拜访她?”
韩凝听她这么说,目光微闪道:“当然可以。”
“那就好。”沈羲笑着点了点头。
韩凝拿起盘子里竹签,叉了块点心递过来:“就是不知姑娘几时能拔冗光临?”
“不如就明日吧——”
沈羲伸手来接,哪知道韩凝突然而来一个喷嚏,那竹签一沉,指腹立时便传来一阵刺痛!
沈羲立刻将手缩回来!而对面韩凝却已急忙站起,伸手要来捉她的手指:“看我这毛手毛脚的!”
“我没事。”沉下心的沈羲将手放在桌下,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过了会儿她再把手指伸出来,摊开看了看说道:“戚嬷嬷给我拿帕子来。”
那指腹上牙签所扎的位置,正出现了一小片血迹。虽然只有绿豆大一团,但是那暗红的颜色却十分醒目。
韩凝定睛看了那血迹两眼,随后立即掏出绢子来给她擦拭:“真是对不住了,你看我,怎么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好事都要让我给办砸了。”
她眼里全是歉然,拿着雪白帕子将沈羲的手细细擦拭。
“又不是故意的。”
沈羲倒也没有格外推辞。
……韩顿在宫里带着小皇帝处理当日折子,门下太监便递了封火漆封好的信笺给他。
他展开看了看,随即就凝眉沉吟起来。
小皇帝写完手下朱批,抬头道:“忠王前两日也送来折子,说是想进宫谒见太后。朕该怎么回他?”
韩顿闻言将信笺塞进袖口,想了想说道:“忠王定是听说礼郡王进京,因此也想进京。
“不用理会,只说让他安心将王府管理好,就是对先帝,对朝廷最大的忠诚。再着人送些赏赐去就成了。”
见小皇帝默然不语,他又缓声道:“皇上不必担心皇室宗族,您的两个皇兄弟与您年岁相差无几,他们缺的太多,都成不了气候,您应该适时展现出友爱来。
“倒是朝堂上有许多您的对手,您该把注意力放在眼前人身上。”
小皇帝看了眼他,抿了抿唇,然后继续写。
韩顿望见他袍上金龙,凝眉半刻,忽然道:“世子似乎好久没进宫来陪皇上骑马,皇上想不想他?”
小皇帝眼神放亮,点点头。
韩顿便就笑笑,扭头跟太监道:“请世子驾马至午门外候驾。再把御马牵过去。”
萧淮正在衙门里批军报。
苏言递了打开的一张舆图给他:“这铁矿恰巧在东平营境内。虽然不算大,但据估测,开采出来之后打造几千副精铁兵甲是不成问题的。”
萧淮凝眉望着他手指着的位置,想了想说道:“眼下不缺兵刃,暂时先不动它。”
苏言颌首。
这里又有太监进来:“皇上有请世子入午门侯驾。今儿天好,皇上想骑马了。”
萧淮听完定了片刻,忽然问道:“韩阁老还在宫里?”
太监道:“回世子的话,韩阁老眼下正伴驾。”
萧淮眼里便就滑过丝冷笑,慢吞吞端起杯子咬起片茶叶在齿间,起身拿了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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