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掀开,露出程墨半边脸,道:“十二郎,上车。”
看到程墨,张清十分激动,大叫:“五哥!”丢下贾涎,蹬蹬蹬跑过去。
贾涎在马车前说了半天话,先倨后恭,先拿郡守的身份压人,再把姿态放得很低,程墨都没理他。这时见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半边俊朗得一塌糊涂的侧脸,跟传说中那位年轻丞相一模一样,他马上长揖到地,道:“下官贾涎贾芝兰,见过程丞相。”
“什么?程丞相?”谢欢大吃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谢熙眼珠子快掉地上了,问身边的谢敏:“他说什么?”
谢敏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什么,他是程丞相?认错人了吧?”
“听说程丞相年轻俊朗,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我看像。”
“长得俊,就是程丞相?太可笑了。”
……
看热闹群众的议论声甚嚣尘上,刚才好心提醒阿飞的老人肯定地道:“我看像,要不然为何他不怕郡守?”
旁边童儿苦着脸道:“阿郎,求你了,别再说啦。”
贾涎依然保持长揖到地的动作。
张清一脚踏上脚凳,窜上马车。
程墨瞪了张清一眼,朗声道:“贾郡守请起。榆树,你把小冬撞伤那位姑娘的事理一理,该延医诊治就延医诊治,该赔偿就赔偿,不能让人家姑娘吃亏。”
贾涎激动得小胸脯起伏不停,道:“些些小事,不劳丞相费心,下官一定办好。”
他一抬头,车帘已放下,露在车门边的侧脸早就不见,车里传出程墨埋怨张清的声音:“你怎能丢下弟妹,自己一个人跑来?”
张清道:“你不声不响就走,我们都急得不行,多方打听才知,你要去看海,我就追了下来,容儿要一块儿来,我不让。嘻嘻,我半夜偷跑出城。”
程墨恨铁不成钢道:“看把你得瑟的,你刚新婚!”
这才成亲几天,丢下新婚妻子半夜跑出京城,成什么样子?
这就是权力中枢的人物啊,对话也这么劲爆,贾涎听得入神,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走过来,道:“贾郡守,车夫撞伤那位姑娘一事,如何公断?”
榆树对贾涎没半分好感,语气冷淡。
贾涎不敢怠慢,赶紧道:“不劳小哥费心,这件事交在下官身上。”这位可是程丞相身边的人,不好好巴结讨好怎么行?
贾涎来到谢欢面前,道:“益牧,此事令爱也有责任,不如就此算了,如何?”
谢欢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下意识道:“你确定是程丞相吗?”
贾涎眼望一起过来的榆树,行礼道:“小哥,可是程丞相车驾到此?”
先是谢欢指使护院家丁和阿飞等侍卫对着干,接着贾涎命令差役们拿下自家阿郎,虽然都没能成功,可阿郎什么身份,岂是这些小鱼小虾可以不敬的?榆树心里有气,不想藏着掖着,冷冷道:“正是。”
谢熙和谢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谢熙喃喃道:“不会吧?这么巧?”
榆树白了他一眼,把谢欢拒不接受的二百两银票递过去,道:“两百两银子给这位姑娘延医诊治,若是不够,尽管开口。”
不过是扭伤了脚,请大夫看一下,用药酒按摩按摩,哪里用得着两百两银子?谢欢不肯接受,是因为在陈留地面上,有人敢捋谢家的虎须,他要程墨好看,不肯接受赔偿了结此事。可现在情况不同,若真是程墨亲至,他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哪敢收下银子?
“小女三生有幸,得以因此和程丞相结缘。”谢欢说着,叫过谢敏:“敏儿,你快向程丞相赔礼,此事就此作罢。”
怎么说得全是她的错?谢敏翻了个白眼儿,道:“父亲,我脚扭了,无法走动。”
榆树断然拒绝,道:“不用了。请几位让开,让我们的马车通过吧。”
这都拦我们半天了,想必两位小主子饿了。
谢欢真心觉得,谢敏这一撞撞得好,要不是她被撞了,哪能就此跟程丞相有了关系呢?他满面堆笑,道:“还请小哥通报一声,老夫想当面向丞相致意。”
谢家是陈留郡望族不假,可出了陈留郡,谁认识谢家?他几个儿子中,谢熙最为聪明,书也读得好,只是秋天的院试发挥失常,落榜了,若是能和程墨攀上交情,于谢熙的仕途大有益助。
榆树把银票往贾涎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谢欢的笑容风干在空中,可眼前的少年是程丞相的小厮,他还真不敢生气,转而望向贾涎,向他求助。贾涎也很无奈,刚才把事做绝了,只能慢慢想办法圆过来啦。他让差役们让开,给程墨的车队让出一条道,然后让班头在后面跟着,看车队去哪里,赶紧回来报信。
看热闹的群众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人人表情复杂,那老人问身边的童儿:“那位少年,真是丞相?”
程墨当丞相的时间虽短,只有一年多,但着实为民办过几件实事,在民间风评不错。此时听说眼前的俊朗少年便是高高在上的程丞相,吃瓜群众都觉得像做梦。
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没入屋檐后,天将黑未黑,在看热闹群众的好奇目光中,在谢欢、贾涎心事重重,谢熙和谢敏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马车动了,朝最大的客店,迎客松驶去。
如果不是耽搁的时间太长,天快黑了,程墨真想出城继续赶路,离开陈留郡再找地方休息。现在没办法,只希望能不被打扰,安安静静休息一晚。他回头看一眼努力讨好佳佳的张清,道:“要是有人求见,你去打发了啊。”
你惹的麻烦,你去解决的语气。
张清拿遍几案上的点心,佳佳只是摇头,坚决不肯让他抱,他全副心思在小丫头身上,想也没想地道:“不见就是呗。”
“你想得太简单了。他们能把你烦死。”程墨叹息。
“真的啊?”张清挑帘往外望,见行人避在路边让马车通过,他缩回脑袋道:“果然有些不正常。”
如果不是事先得命令,行人怎会全站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