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连续西行,渐近西域,人烟渐渐稀少,北风越发凌厉。
开始随军的新鲜感已经过去,天天从早到晚只是骑马、骑马、骑马,让苏妙华无聊透顶,她最大的乐趣便是,时不时看一眼前面的程墨,聊以慰藉。这时一望,却见程墨身姿笔直,目视前方,保持马速,可以算得上一丝不苟。
她皱了皱眉,拍马赶上,凑近程墨身边,低声道:“要不,坐车?”
她的身份还是被五路统领知悉了,沈冰曾婉转劝她坐车,这样连续骑在马上六个时辰很累,她是女子,理应该受到优待。苏妙华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既然大家都骑马,她完全没必要坐车,可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因为程墨。
程墨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明明白白传达着两个字:“胡闹。”
他不会坐车,也不准苏妙华坐车。她可是打着保护他的名义随军的,也学娇小姐坐车,那还是在保护他吗?
苏妙华明的白他的意思,咧开嘴想笑,笑容比哭还难看。
太阳挂在天边,在这一望无际的荒原,好象比京城要大上很多。苏妙华望着红彤彤的太阳,有些怔神。
队伍停下来,军士们开始扎营,一天的行军结束了。
苏妙华下马,走到程墨身边,想扶程墨下马,程墨已抬腿下来,低声道:“我没事。”
苏妙华心想,你那叫没事吗?只是周围侍卫们来来回回,各种忙碌,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
程墨虽然不懂军事,却也懂离开京城便应该养成军士们严肃军纪的习惯,刘询在灞桥讲话开始,这支军队就进入战时状态。他建议乔洁对大军按战时要求,乔洁深以为然,这一路军纪都很严格,军士们也都习惯了,行军、扎寨,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营帐立好后,程墨进帐,苏妙华端了水进来,难得她这千金大小姐肯做这些下人才做的粗活,脸上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儿。
“来,把战袍脱了。”她放下洗脸盆,上前侍候程墨更衣。
盔甲重达四五十斤,穿在身上一整天,不累是假的,能脱下当然不会穿着。程墨任由她解开前面护甲,还不忘取笑道:“让你在家当夫人你不干,非要跟到这儿当婢女,这下高兴了吧?”
“高兴,很高兴。”苏妙华唇边绽出甜甜的笑容,那笑,是发自内心的。在府里有什么好啊,能跟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那才是求都求不来的事儿呢。好吧,她也承认,一路上又累又无聊,可只要在他自己边,再无聊也开心。
脱了铠甲,露出里面的白纨裤和中衣,苏妙华伸手便去解程墨的裤腰带。程墨赶紧捉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开玩笑,这丫头没轻没重的,要是用力往下扯,结痂的皮肉会被她扯下来的。
苏妙华还要说什么,程墨已轻轻褪下纨裤,雪白的大腿上一片殷红,有些地方结痂,有些地方血水慢慢渗出。
程墨没有想到,连日不停行军,马鞍竟把他的大腿内侧磨破了,每晚涂了药,伤处开始结痂,第二天这个部位又磨破。他在京中时常骑马,也就当丞相这几个月才改坐车,没想到身体会变成这样,从第三天开始破皮到现在,就没一天好过。
好不容易把纨裤褪下来,苏妙华用毛巾轻轻擦拭干净血迹,然后涂上药膏。帐中只有老婆一人,程墨也就不拘小节了,并没及时换上干净的纨裤,而就那样走到帐中间的书桌旁,磨起了墨。
苏妙华重新打水进来,为他擦拭身子,看着他结实白哲的胸脯,眼神迷离。这些天她独自承受雨露,身子早就敏感得很了。
程墨感觉到她色迷迷的目光,勾了勾嘴角,道:“取衣服来。”
这个时间,可不适合颠鸾倒凤,在军中,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穿上轻便的袍甩,程墨坐下写字。每天都有来自京城、乌孙、匈奴的密报送到他手里,他每天最重要的工作,便是分析这些情报,做出决定,发出命令,有时等不及到晚上,也会在马上匆匆写信,把命令发出去。
每当这时,苏妙华都会识趣地退出帐去,跟黑子一样站在帐外,成为程墨一名侍卫。她在军中的身份,就是侍卫。
进入匈奴的司隶校尉还没能打进单于、左贤王一类高层人物的身边,只是查到匈奴的大军在集结,具体多少人还不知道,只知每个部落人人兴高采烈,跟过年似的。
程墨的指示是让他们首先注意安全,匈奴人和吴朝人在外貌和语言上可谓泾渭分明,要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和戒心真的很难,现在这些人还在寻找机会,但程墨担心他们太过冒进,引起牧民们的疑心。
大战一触即发,这个时候几个吴朝人混进去,用意实在太明显了。好在他们扮成走私的商贩,才能在牧民中立足,只是这样一来,带去的东西卖光,会有些不便。慢慢来吧,总能找到机会的。
信是用一种特殊的墨水写成的,晾干后没有字迹,不知情的人只会看到一张普通的羊皮,绝对不会看到上面的字,只有把羊皮放在火上烤一会儿,才能显出字迹。
这样,能最大限度保证司隶校尉的安全。
写完这封信,等信干的当口,苏妙华的声音传了进来:“乔将军。”
声音清脆动听,倒也不是特别响亮,程墨知道,这是她提醒自己,乔洁来了,于是赶紧把余下几封信揣进怀里,吹了吹那封写好的信。
帐外,乔洁和苏妙华闲聊着:“再往西北更冷,你可有准备御寒的皮裘?”
眼前这位可是苏丞相之女,程丞相之妻,丝毫大意不得。当乔洁得知苏妙华是苏执的女儿后,对她便恭敬得不行,大老粗对文化人还是相当尊敬的,这个时代没有文尊武卑的观念,他的尊敬纯粹是对文化人的敬意。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苏妙华对他也很客气,道:“带了。”
发现他那个晚上,程墨写信回府跟霍书涵说一声,第二天霍书涵立即派人送来御寒衣物,跟刘询派来宣诏的郑春只前后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