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拥挤中,殷如兰憋在心头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挤了一下,身子一扑,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面。
穆玉规及时的扶住了她,带着人躲过了人群的潮流,可四周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来越多,导致她只能半依偎在男人的怀中。
挤着挤着就脱离了方才的摊贩,连带着二人和各自的护卫也走散了。
“你……穆玉规!”小公主从他怀中跳开,跟看瘟神似的瞪着他,“又是你,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穆玉规眼神不善的瞥了她一眼,朝着人步步紧逼,嘴角的笑容有些骇人,“公主殿下,这个时候了,可别再说些在下不喜欢听的话。”
殷如兰后知后觉地四处张望,瞬间就慌了,小公主出门从来不带脑子的,都是身边的人安排,这一下子没了人使唤脸都吓白了,连连后退底气不足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穆玉规我告诉你,你别乱来,你信不信我喊救命?”
“你叫吧!”穆玉规无所谓地停下脚步。
小公主憋足了气打算大喊大叫的时候,嘴巴被人捂住了,穆玉规那拿着花灯的手扣住她的腰把人拖进了一处巷子里头。
月色倾斜下来,冷冷清清地穿过树梢洒在地面,照得坑坑洼洼的积水一闪一闪的,好似夜空中的繁星。
小公主被人摁住墙壁上,吓得一双眼睛蓄满了泪花,委屈地瘪嘴。
穆玉规微微一滞,板着脸将手松开。
小公主瘪着嘴瞪他,声音都带了哭腔,“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穆玉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把花灯塞给她生硬的道:“别哭了。”
“我,我为什么不能哭啊?”小公主不讲道理的越哭越凶了。
别的姑娘哭泣那都是梨花带雨,无声无息。
可这小公主不仅带声,还带理直气壮的。
“你再哭,就一个人待在这里。”穆玉规恶狠狠的吓唬她。
殷如兰立马收敛了哭腔,看着手上的花灯一头雾水,哪怕自知理亏也不肯低头,反而霸道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凶巴巴的威胁,“你送我回去,要不然我告诉父皇你欺负我,让父皇砍了你的脑袋。”
穆玉规被气笑了,垂眸扫了一眼这只手,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一如既往的怕黑。
他一把抓住拉自己衣袖的手,转换成牵手,殷如兰不满的挣扎着,“你干什么?穆玉规你做什么?”
“公主殿下,在下这一身衣物很贵的,可经不起拉拉扯扯的,况且这上头的丝线颇为锋利,若是伤了公主殿下,在下这条命都不够赔的。”穆玉规头也不回的胡说八道,也不惯她信没信。
殷如兰也是信了他的鬼话,当真没在挣扎了,手里面的花灯上下晃动着,照亮了脚下的路,男人一袭竹青色刻丝白鹤羽云锦对襟衣衫,矜贵风流,衣袂飘飘,墨发白玉冠起,倒是多了些雅致。
这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在洛京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就是行为处事太过于荒唐了,导致洛京的大家闺秀们都是对其避而远之的。
若不然的话,以他的家世背景,自是不缺乏名门闺秀匹配。
很快小公主被自己脑子里面冒出来的这个荒唐想法给吓了一跳,她努力的甩了甩脑袋。
二人又没入了人潮中去,街上的人比先前还要多,还要热闹,小公主看花了眼,激动地握紧了穆玉规的手,兴奋的指着正在贩卖糖人的摊贩,“穆玉规,我要这个。”
穆玉规脚步一顿,神色有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面不改色的就掏钱给她买了。
谁知这一买小公主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看上什么好的都理所当然的让他掏钱。
以至于好不容易见到他们身影的追云都有些诧异,公子这是……速度这么快?
“咱们不过去么?”追云旁边的护卫好奇地追问。
追云摇了摇头,肯定地道:“咱们现在可不适合过去,而是适合拦住找公主殿下的人。”
免得扰了公子的好事,守了十多年,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要是被人打扰了,他觉得公子会杀人的。
“原来是这样。”
然而这一幕还是被温九蕴和虞楮给看了去,只是二人也都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契的跟在身后。
听完了虞楮的话之后她总算是明白了,穆玉规之所以死心塌地地为这人鞍前马后,原来是因为这个小公主。
“殿下这么利用自己的妹妹,就一点也不亏心么?”温九蕴抬眸扫了他一眼,讽刺道。
男人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各取所需,本王为何要亏心?”
当年那个情况下,他在自身难保的状况下,还冒险帮殷如兰得到父皇的宠爱,使得她不必在宫中低人一等,以一个公主该有的姿态长大。
“穆二公子倒是信守承诺啊!”温九蕴很是诧异,她还真是对这家伙的手段一无所知,原来从幼时就开始谋划了。
一个穆玉规,一个虞楮。
还有一个李抒。
这三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城府深,一个比一个有手段。
这人不做皇帝,谁当皇帝?
能够让如此难缠的两个人都对他心悦诚服,早已经不知不觉中赢了大半。
“本王就是看中了他信守承诺这一点,才答应帮他的。”虞楮道。
温九蕴扯了扯嘴角,“殿下就不怕穆玉规没能抱得美人归?”
“本王可没答应他,如兰一定会嫁给他。”虞楮理直气壮地反驳,握着她的手转身换了个方向,“还是换个地方吧!”
瞧着穆玉规那不争气的样子,丢人。
今夜的元宵节于某些人而言,是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是开心的一次。
穆玉规任劳任怨的陪着殷如兰逛了一晚上,将人送回公主府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一堆的东西。
当下人出来给她拿东西的时候,小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别扭地道:“这些钱明日本公主会让人给你还回去的。”
“还?”穆玉规笑容收敛,那双阴骘的如冰冷骇人的蛇一样的眼神盯得她毛骨悚然,“那公主殿下怕是还不起了,除非公主能还在下一模一样的银子。”
“那就不还了。”殷如兰毫无负担的叉着腰。
她可是公主,花点他的钱怎么了?那是他的荣幸。
穆玉规却笑了,“好啊!”
时辰也不早了,月色都钻入了云层,只有些微弱的光照着,小公主迟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一个人回去不怕么?”
穆玉规本想说不怕的,可看着小公主这表情就恶劣的性子一下就上来了,口不对心地道:“怕。”
“那我让人给你安排马车吧!要不……这个花灯你拿着照明也行。”小公主表情视死如归,分明就是舍不得,可还是闭着眼递给了他。
穆玉规眼底都是笑意,“即给你的,自然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公主回府吧!”
小公主见他不领情也懒得再继续自作多情,拿着花灯提着裙摆就跑上了台阶,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回头补充了一句,“穆玉规,你……你其实人也不坏,以前的事情本公主就不和你计较了。”
具体可追随到,这个人把她的兔子偷了,把她的乌龟偷了,总而言之就是她小时候养的动物都被这个人给偷了。
“我原谅你了。”
小公主很是大度地表示。
她一笑,那轮弯月又钻了出来,穆玉规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扬起嘴角,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目不斜视地目送着人走了进去。
躲在暗处的追云在他转身之后才敢出现,拱了拱手道:“公子。”
“回府。”穆玉规理了理衣衫道。
追云转身跟上,嘀咕道:“江公子已经抵达云川了,没个三年五载的回不来的,公子大可放心。”
“本公子有什么可放心的?区区一个江知寒本公子还没放在眼里。”穆玉规冷着脸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追云:“……”说这话您是一点也不心虚啊!那是谁想方设法地把人弄走的?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连牢房里面的狱卒也添了几个菜,唯独李抒热乎饭都没吃上一口,正郁闷的时候,却听见牢房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坐在布满杂草的木床上,好奇地抬眸望去。
来人穿着一袭橘色的衣裙,一件白色的披风,还蒙着脸。
“好了,最多半个时辰,不可多留。”狱卒示意人走进去,不耐烦地扯着嗓子道。
女子对着人点了点头,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去,压着声音道:“李公子还没用膳吧!来得匆忙,只带了一些粗茶淡饭,公子不要嫌弃。”
“尹小姐,”李抒眯了眯眼,好整以暇地靠在墙壁上,懒洋洋地屈着一条腿,揶揄道:“您这千金之躯,偏要来这样的地方,也不嫌晦气?”
有意思啊!这个尹白雪居然敢只身一人前来。
尹白雪将饭菜拿出来摆在他的面前,听到他的称呼手微微一顿,“李公子倒是慧眼。”
“慧眼谈不上,不过是尹小姐这样的国色实在是印象深刻罢了。”李抒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