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这事情周氏是一刻也不想耽搁的,过了两三日依旧是秋雨连绵不绝,阴冷阴冷的,她却还始终坚持着非去不可。
温良冀对于妇人的事情鲜少干涉,见她如此执着,只是交代了一句路上小心,还让徐副将随同,便去了书房。
他烦着呢,尸体虽然都运出去了,可崔少邕还时不时地给他找麻烦,动不动就来询问一些细枝末节,朝堂上又不顺心,自然没闲功夫去管这些。
“祈福讲的本就是诚心,不过这雨天路滑,可要小心些才是。”倒是老夫人不停地叮嘱。
周氏上前拉住老夫人的手,笑着搭腔,“母亲就放心好了,儿媳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他们的。”
“妾身就不去了,”旁边的陈姨娘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眼里都是嫌弃,又不好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她为难地道,“小少爷离不开妾身,而且这天气冷飕飕的,妾身也担心小少爷着了风寒。”
这一次老夫人难得的没有反对她说的话,而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在家中好好照顾好老朽的孙女,这眼瞅着也快一岁了,倒是越发的惹人疼爱了。”
这话一出,小孩子立刻咿呀呀地笑起来,陈姨娘立刻借着儿子博了一波好感,脸上都是盖不住的得意。
周氏只是笑,一言不发,她早就知道陈姨娘不会去的,这陈姨娘出身风尘,最是矫情,以往她带着府邸的小姐少爷们去祈福的时候,她也总是找借口,无非就是不想爬阶梯罢了,尤其是这样的阴雨天更是不愿出门。
如此也好,省得到时候给她添麻烦。
一家子七七八的开始上马车,温允注意到了一直沉默寡言,脸色都憔悴了不少的温琼瑶,关心地上前,“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温琼瑶穿得比旁人多,身子瞧着也有些肥硕,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惊悚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温九蕴,强颜欢笑的道:“无碍,许是昨夜没休息好罢了。”
“二姐姐可要多注意身体,那今日我便和大姐姐同一辆马车了。”温允点了点头,朝着二人拱了拱手。
温琼瑶见状心中一惊,想要阻止时周氏已经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狠狠地摇了摇头。
待到马车起程,温琼瑶便急急忙忙的道:“母亲,兄弟他……”
“这是他自找的,他和这小贱人如此亲近,若是留着他日也是你我的心头大患,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一块上路。”周氏却秉承着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狠狠地咬了咬牙。
温琼瑶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若是父亲知道了,兄弟可是……”
“你放心好了,母亲自有打算,总归他也不是母亲亲生的,既然心不齐,那就没必要继续留着了。”周氏却铁了心似地安抚女儿。
温琼瑶闻言略加思索了一番也觉得有道理,兄弟也不知何时和那小贱人走得如此亲近了,如此的寡恩薄情,杀了也不足惜。
这厢。
温允一脸的兴奋和激动,瞧着大姐姐马车内这些点心很是心动,可吃着吃着便开始嘀咕起来,“二姐姐好生奇怪,这段时间都足不出户,而且人也憔悴了。”
“许是有什么心事吧!”温九蕴事不关己地闭上眼靠在马车的车壁上。
温允苦恼起来,“二姐姐最是爱美了,就算是入冬也绝不会裹得严严实实的,可今日却穿得这般厚重,想来确实是身子不适,待回府之后得找个大夫来瞧瞧。”
“还是大少爷贴心,不过二小姐已经找大夫瞧过了,只怕也用不着了。”明月意味深长的笑着道。
温允却没听出这里头的弦外之音。
马车颠簸,耳畔都是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和时不时和他们反方向的马车碾过地面的声音,待出了城门之后,温九蕴这才开口,“你当真要和我坐一辆马车?”
“我都在此处了,阿姐还问,莫不是想赶我走不成?”少年嗔怪道。
温九蕴掀眼睨了他一眼,表情淡淡,无奈的道:“我提醒过你。”
温允充耳不闻,兴致勃勃的和她说起了书院里头发生的大小事情。
这一家子去祈福的事情,追云很快就传到了穆玉规的耳朵里面去,此时此刻他正躺在凉亭内的竹椅上悠哉游哉地晃着身子,聆听落雨声,案几上的沉香燃烬,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笑得不怀好意,“这后宅女子倒也不容小觑了去。”
“可要属下追上去?”追云继续道。
穆玉规坐起身来,拿起案几上的折扇心不在焉地拍打着手掌心似在斟酌这一趟值不值得去。
“可通知周杨氏了?”他想了想道。
追云拱手,“属下已经派人去告诉给她了,想必此番也追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去这径山寺祈福吧!在顺道出手救人呢!”那才有意思,抓贼抓脏么!
“属下这就去安排。”追云眼见就要去准备马车,穆玉规又将人叫住,笑意深沉,“叫上兄长一块,让他亲眼看看,他心心念念的美人,是如何的蛇蝎心肠。”
追云:“……”
径山寺离城内十几里地的路程,乘马车的话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可一路泥泞,又是水洼地,便花费了不少的时辰。
这上径山寺的路有两条,一条小道和一条大道。
马车到了分岔路口之后,车夫警惕地看了一眼里头,而后掉转马头和前面的马车背道而驰。
因着几人都是坐在马车里面,自然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只是随着道路越来越颠簸,温允逐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掀开帘子一看,外头满是云雾缭绕,秋雨扑面而来,可依稀能够分辨出这条路不是去径山寺的路。
“怎么回事?这条路不是去径山寺的。”温允立马怒喊道。
车夫充耳不闻,速度越来越快。
比起温允的慌乱而言,其他三个人就显得镇定多了。
温九蕴及时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人扶起,“淡定。”
温允人都傻了,这还怎么淡定啊!
很快马车驶了约莫几里地的距离了这才停下,车夫立刻弃马车落荒而逃。
温九蕴对着一鸣点了点头。
一鸣泪如雨下地咬着一块糕点从马车内钻出去,少年轻身飞起,踩着马车追上那车夫,腰间的软剑拔出的瞬间给他来了一个对穿,“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老老实实的在里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温九蕴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慢条斯理地将繁琐的衣裙脱掉,只穿着一袭窄袖里裙,撩开帘子钻了出去。
“阿姐!”温允有些担忧的大喊,明月捂住了他的嘴,摇了摇头,“大少爷,如果你不想连累大小姐的话,最好还是别出声的好。”
温允眉心纠起。
“哟!当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啊!这般迫不及待的脱掉衣裙,莫不是急着和小爷我快活?”
二十来个手握大刀的男人,长得奇形怪状,一嘴的外地话,笑得很是猖狂,为首的那个更是得意不已。
这桩买卖真是划算,又拿钱,又能得个美人。
奈何美人是个带毒的,眼里杀气腾腾,阴骘的望向他们,秀发被秋雨淋得湿漉漉的,像朵摇摇欲坠的娇艳花朵,她不屑的笑了笑,“好啊!”
“上。”为首的男人大手一挥,一群人齐刷刷的朝着她攻了过去。
溅起的泥泞砸向四处,少女出手极快,动作又狠,夺了一人的刀之后更是毫不留情,刀刀致命。
赶来的一鸣将手中的软剑挽了一个剑花,抹了抹嘴角,脱掉碍事的衣裙,露出专属少年意气风发的一身锦衣,刹那间鲜血四溅,伴随着雨水融进了脚下的淤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