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九蕴背对着他,脸上的笑意皲裂开来,老东西,还是憋不住了啊!
她整理了表情,笑吟吟地转过身,“爹爹,罗叔叔并不知道女儿回到您身边了。”
老狐狸心思缜密,若是长期没有任何动静的话,他肯定会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诈,所以自己必须给他一点点的消息。
温良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对哦!等太子寿辰之后,阿蕴给你罗叔叔写信吧,爹爹帮你让人快马加鞭地送过去,他要是不知道你的消息也会担心的。”
少女笑得明媚,“谢谢爹爹。”
出了书房的大门,温九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老东西倒是一点也不耽搁时间,深怕在太子生辰之前有什么变化,所以便将这件事情挪到太子的生辰后面去,如此一来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也是时候让他折断一些羽翼了。
南浔,不就是一个好地方么?
她这一招极其的致命,周氏被警告过后自然不敢再肖想给她张罗婚事了,就连老夫人那里温良冀也打了招呼。
而她只需要开心就行。
只是没想到的是徐进玚居然派人给她送来了请帖,还是以他叔叔家的表侄女的名义下的帖子。
这事情告知给温良冀之后,他想也没想地就同意了。
权当成是女儿家的游玩罢了。
和一鸣一同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茶楼时她愣了愣,倒也没有多想就走了进去,这茶楼开的位置并不好,很是偏僻,没什么生意,所以她一上楼就瞧见了坐在窗边的徐进玚。
楼下说书先生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哪怕是听书的人不多,也丝毫没有挡住他的热情,滔滔不绝的说书声中她朝着徐进玚走了过去。
不穿官服和军服的徐进玚显得平易近人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没有外出的缘故,人也白了不少,倒是有了几分儒雅的感觉,她撩起裙摆坐在他的对面,自来熟地给自己斟茶,一开口便是,“徐将军白了不少。”
这莫名其妙的开场白让徐进玚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别扭地咳嗽了一声,耳根子迅速地红了起来,“大小姐。”
“想清楚了?”温九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人倒是挺会挑地方的,既不会引人注目,又能观看风景。
徐进玚抿了抿嘴角,有些不敢直视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目光四处游离,压低声音道:“末将想知道大小姐这么做是为了黎民百姓?还是为了复仇?”
“徐将军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一介女流,既不能上战场杀敌,也不能为国分忧,我这个人呢,没这么崇高的情操,与我而言,自然是私仇了!”温九蕴很是直率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里面的喜怒来。
徐进玚这些日子的纠结瞬间就被解开了,他对上少女的瞳孔,肯定地道:“所以大小姐从一开始就知道苍溪山是将军灭地?您的母亲是将军杀的?”
“那您为何不……”
“为何不连你一起报复?连你一起杀了?”温九蕴挑眉,笑得森冷,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眼中满是阴骘,“徐将军,你该庆幸,庆幸你还有利用价值,庆幸我这个人向来讲究冤有头债有主,要不然的话,死的又怎么会是你一个人呢?”
那一路上护送她的士兵都得死,只要她想,哪怕是他们所有人都死了,她也能成功地入住温家。
少女说的这一番话尤为的嚣张和倨傲,可偏偏就是让人深信不疑。
徐进玚脊背发凉,面色也跟着苍白起来,自行惭愧地低下头,语气艰涩的道:“对不起。”
他也不想的,可是将军有令他不得不从,他也知道苍溪山的那些山匪并没有为非作歹,恰恰相反他们还劫富济贫,为百姓修路,修河坝,甚至还整治贪官,这些都是他们这些在朝为官的人做不到的。
他想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大将军,想上阵杀敌,而不是对着黎民百姓,对着那些侠义之人。
温九蕴眼神始终冷漠,对于这个对不起也不想接受,只是似笑非笑的道:“所以如今该是徐将军赎罪的时候了。”
徐进玚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从今以后徐进玚愿意听候大小姐差遣。”
“等我大仇得报之日,就是徐将军恢复自由身的时候,”温九蕴重重地放下茶杯,“将军深明大义,不该死在我的手中。”
她不是什么好人,同时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这个朝代也好,国家的兴衰也罢,她压根也没法共情,可有一点她也清楚,没法做大义之人,也不能做大恶之人。
徐进玚或许有朝一日能代替温良冀也不一定呢!
她掩去了心底的情绪,将怀中的图纸掏出来摆在他的面前,表情坚定,“我需要你和我里应外合救出这里面的人,我说的是所有。”
这里面除去苍溪山残留下来的一些人,就是一些手中握着温良冀各个罪行的人,还有一些不明不白消失了的人,都是他日能够成为她有利的证据。
徐进玚看了这图纸一样,将里面的士兵全都给标出来,还不忘将里面的情况细枝末节都告诉她,阳光落在窗户上,少女脸上像是渡了一层金光,微风吹过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温柔了不少。
时间过得很快,待到说书先生的故事说完之后,她重新收好了图纸,慢悠悠地站起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道了一声谢。
徐进玚也跟着起身,他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裙摆上飞扬的牡丹,也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句,“大小姐!”
少女闻声回眸,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中满是不解,朱唇轻启,“何事?”
徐进玚迟疑了,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心脏跳动得很快,慢慢地将手收了回去,笑了笑道:“路上小心。”
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让温九蕴有了些许的迷茫,但很快就回过神去,提着裙摆下楼离开了。
徐进玚整个人愣在原地,心绪复杂,他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像是觉得难受一般。
从来洛京的路上他就注意到这个少女了,她很不一样,过分的镇定,和总是言笑晏晏的样子,总能让人失神。
他似乎……是喜欢上这位大小姐了。
“阿九姐姐,咱们去逛逛吧?”一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又饿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本就是在长身体的时候,饥饿得很快。
温九蕴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
“阿九姐姐,你真不杀这个徐进玚了?”一鸣不开心地闷声道,他一想到苍溪山那么多人都死了这心里面就难受得紧,还有苏姨,她那么好的人,怎么就……
温九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摸了摸一鸣的脑袋,语气轻柔地能掐出水来,她道:“一鸣,很多时候报仇并不是要把仇人都杀干净,温良冀才是这一场悲剧的幕后主使,他们也只是听命罢了。”
“徐进玚忧国忧民,他这样的人,不该死在这样的事端当中。”
一鸣不动,眼神里都是茫然,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我都听阿九姐姐的。”
如今有了徐进玚的点头,救出苍溪山的那些人就不在话下了,难的是那天她不能出现在宫外,毕竟太子和皇帝都是点名要自己出现的。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还是需要隐藏在洛京的三十六路山匪的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