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楮倒是不意外,他慢悠悠的道:“吴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丧子之痛可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他状告李抒并不意外,甚至还有可能派人去杀了李抒。”
“那李公子岂不是危险?”云梭心中一惊,随后又补充道:“昨夜安泰前去跟监视温小姐的时候,却发现南竹去找温小姐的麻烦了。”
“……被揍了一顿。”
这事情说出来也着实有些丢人了,谁能想到这个温小姐的武功这么好,南竹的身手并不差,能对付温小姐身边的那个小少年,却打不过温小姐,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这话虞楮倒是轻笑出声,这个女人还真是谁都敢揍啊!
他立于窗边,看着屋檐下落下的春雨,若有所思地道:“去看紧御史中丞,免得他在狱中对李抒下手。”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如何收场。
“那李公子可要救?”云梭疑惑地询问。
这可是金陵李家啊!若是李公子在洛京出了意外,到时候可就不是死一个御史中丞的儿子那么简单了。
虞楮回眸,晦暗不明的光线下照得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也随着忽明忽暗起来,眼中满是笃定,“父皇不会让他死的。”
就算李抒承认了是他自己杀的吴济怀又能如何呢?他有着足够的资本和狂妄的背景,李家就是他嚣张的姿态。
云梭了然于心地拱了拱手,“属下这就去办!”
因为吴济怀的事情,今日的景山书院不少学子都未曾到来,其中便有温九蕴的存在。
夫子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些个世家子弟前来景山书院本也是为了走走过场罢了,真正认真刻苦的是那些凭借真本事考上景山书院的人。
这事情闹得一整个朝堂轰动,温良冀下早朝之后便将温九蕴叫去了书房,他恼羞成怒地将桌上的书籍甩了一地,愤怒地对着站在珠帘外的少女道:“跪下!”
震怒的语气让温九蕴问也不问地就跪了下去,若不是昨夜南竹突然前来的话,她自然也不知道温良冀为何叫自己来。
现如今李抒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而他那天晚上对着御史中丞口口声声地嚷嚷着是为了自己,如此一来她可不就成了红颜祸水么?
“阿蕴不知哪里做错了,惹得爹爹这般生气。”她明知故问的抬起头来,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看向他满是不解,好似下一刻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一般。
一鸣站在外头心急如焚,恨不得冲进去把这老头给千刀万剐了,但是一想到阿九姐姐刚刚才的吩咐,只能咬了咬牙。
温良冀一身紫色的官服,压迫感十足,叉着腰走近她,居高临下的道:“那李抒若不是因为你,怎会杀了吴济怀?如今陛下雷霆震怒,已经下令让大理寺,刑部,还有太子殿下彻查此事了。”
“如今满朝文武都说是本将军的女儿红颜祸水,此事不是因你而起的么?”
“爹爹,”温九蕴觉得荒唐,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就因为李公子对女儿另眼相看,此事就是女儿的过错了么?女儿连李公子是谁都不认识,如何会招惹上他呢?”
少女浑身颤抖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同时心中也暗自腹诽,这懿贵妃确实受宠,要不然的话皇帝为何会直接动用这么多的人彻查呢?可是……他当真敢明面上得罪李抒么?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皇帝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从而让太子彻查的时候动一些手脚。
温良冀动怒的原因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他和御史台算是彻底的掰了。
心中有了个大概的推测,温九蕴底气也足了,她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不要钱似的掉下来,咬着红唇梗咽道:“是阿蕴给爹爹带来了麻烦,既然如此,爹爹就把阿蕴送回南浔吧?阿蕴在此处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的把人给得罪了,像阿蕴这样的乡野长大之人,的确不适合在洛京。”
她说得情真意切,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一样。
这话可把温良冀给堵得有些哑口无言,他烦躁的皱着眉,眼底瞬间冷了下去,紧紧的盯着垂着头的这个女儿,他不过是想训示一番,倒是没想到这个女儿的性情和苏白英一样的刚烈,受不得委屈。
那攥在衣袖下的拳头缓缓松开,努力的挤出一个很是敷衍的笑容来,刹那间的功夫又变成了哪个和蔼的父亲,他弯腰将人搀扶起来,面色稍稍缓和,“怎地这般动不动就要回南浔啊?爹爹这不也是担心你被李抒那样的花花公子给蒙骗了么?他大言不惭的说是为了你,爹爹也是情急之下这才……”
“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莫要再胡思乱想了,可清楚了?”
在还没能将三十六路山匪剿灭干净之前,他是绝不可能让温九蕴落到任何的手中的,这是他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
温九蕴收敛了哭声,擦了擦眼泪故意道:“当初娘亲和我说过,若是我过的不开心的话,就去南浔找罗叔的,可那时候娘亲出事了,我没来得及去寻罗叔,如今风平浪静了,若是爹爹觉得女儿碍眼的话,女儿不如回南浔找罗叔便是。”
“你说的罗叔可是——罗昂?”温良冀一个激动,没控制住内心的雀跃,抓紧了她的胳膊。
温九蕴眨了眨眼,天真的点了点头,“是啊!他就是罗叔,爹爹怎么知道的?”
温良冀急忙掩去了眼底的情绪,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扯谎,“我当初去寻你娘的时候,听你娘无意间提起过。”
这个罗昂可是三十六路山匪中至关重要的人物,他的存在仅次于苏白英,若是能抓到此人的话,放眼整个西陵还有谁是他的对手,皇帝又能指望谁来和自己抗衡呢?
他心中开始打起了主意。
“原来如此!”温九蕴恍然大悟的道,眼底却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
恰好这时书房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徐进玚的声音传来,“将军,大理寺那边的人传话来说是要见大小姐。”
“爹爹……”温九蕴一副害怕的样子看向他,颤巍巍的道:“阿蕴害怕!能不能让徐将军陪阿蕴一起去?”
屋外的徐进玚:“……”他不想和这个小祖宗一起,太可怕了。
温良冀还沉浸在得知罗昂消息的喜悦中,听到这个要求毫不犹豫的就大手一挥同意了,“让徐副将陪你去吧!放心,大理寺不敢难为你的,不必害怕,爹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到时候爹爹去接你。”
少女扬起小脸,纯洁得像朵茉莉花一样,傻傻的答应了下来。
她规规矩矩的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脸上笑容瞬间化为乌有,直到走到门外对上徐进玚的时候又扬了起来,笑得不怀好意,表面却毕恭毕敬,“有劳徐将军了。”
徐进玚心里头直发麻,硬着头皮的低下头,“大小姐客气了。”
出了温府,面对的便是大理寺的几个衙役,态度倒是客客气气的,朝着她摆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来,“温小姐,请吧!”
“有劳了。”温九蕴点头道谢,跟着徐进玚上了马车。
马车内她云淡风轻,徐进玚如坐针毡,恨不得从马车内跳下去,可又不得不被迫强颜欢笑,配上他这张小麦色肌肤的脸显得很是滑稽。
少女拖着腮依靠在马车内的引枕上,慵懒的揶揄道:“徐将军好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徐进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