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嘉敏一直躲在后头,目睹着一切事情的发生心跳个不停,她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伸手顺了顺胸脯,一张脸早就白如纸张了。
若是此事被父亲知道了,她肯定会被赶出家门的,还好穆世子答应不会把自己泄露出去的。
那温九蕴呢?
她想到少女第一次找自己的样子就害怕地紧张,吞咽了唾沫踉踉跄跄地溜走了。
穆华容处理事情很利索,甚至还能调动刑部的人,直接将吴济怀押入天牢,不顾景山书院其他弟子和山长的劝说,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
他一袭华服立在议事堂的中间,说话气势十足,“这是景山书院,不是他人来此处耀武扬威的地方,陛下将景山书院交托于我监管,我自当有责任保护这里的每一个学子。”
“孙羽,备马车,本世子要入宫。”
“谨言!”山长起身唤住他,“此事关系重大,懿贵妃如今……”
“山长是想用懿贵妃来压我么?”穆华容回首,眼神坚定,“那么谨言便拭目以待,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我西陵的律法大,还是他吴家的权势大。”
他愤怒甩袖而去,满腔怒火。
山长眼看劝解不动,只好迅速的派人去温,又只身前往温九蕴的住处希望她能够息事宁人。
而此刻的温九蕴虚弱得随时都能倒下去,衣裙脱下,伤口触目惊心,吴济怀那一棍子本就是奔着取她性命而去的,所以力道十足。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么?不要得罪这吴济怀,你怎就不听呢?”温允看着这伤口忍不住地又苛责了一句。
温九蕴抓住他的手臂,眼神死死地落在少年的身上,一字一句的道:“这件事情不会善罢甘休的,必定会惊动父亲,你最好不要提及我和他之间有过过节这件事情。”
“为何?”温允吃痛地揉了揉手臂,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温九蕴松开手,倚靠在床柱上,懒洋洋地道:“你若是还想让我教你武功,就什么都别问。”
温允:“……”他心中的确一堆的疑惑,这个阿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武功?
少年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我都听阿姐的。”
“现在,立刻回府邸,要抢在他们之前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要往严重了去说。”温九蕴吃力地朝着他嘱咐道。
温允犹豫了一会,还是听话地去照办了。
一鸣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可心中早就已经谋划着找个机会弄死那姓吴的了,他咬了咬牙等着温允走远了才红了眼小心翼翼地给她吹了吹伤口,“阿九姐姐……”
“哭什么!这点伤死不了,只是这个吴济怀若是不弄走,会坏了你我的大事。”温九蕴无所谓地道。
吴家就一儿一女,这个吴大人很是宠爱儿子,对女儿极为的苛刻,如今儿子没了,他也只能仰仗于女儿了。
便能成为她所驱使的棋子,这一次倒是一举两得,虽然受了一些皮外伤。
此事闹得很大,整个景山书院的人都在议论不休,虞楮回来时便也得知了,有些诧异。
这女人居然这么豁得出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怕得罪懿贵妃?
“殿下不去看看?”安泰看着殿下这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好奇。
虞楮不解地反问,“本王为何要去看她?”
“这温小姐受伤了啊?穆世子都已经进宫了,此事只怕会闹得很大的,殿下不该关心关心么?”安泰语气都有些激动了,就好像受伤的人才是他的主子一样。
虞楮眼神凉了下来,道:“安泰,你这么担心她,不如她给你当主子如何?”
安泰吓得闭嘴不吱声了。
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屋内,也好奇温九蕴会把事情做绝到什么地步,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凡是凑上去的人,每一个都会成为她的棋子,其利用价值也是忽大忽小。
居然敢把主意打在了穆华容的身上去,倒是头一个。
穆华容可是天下儒生所尊崇的人物,他的言辞自然是可信度极高,所以此番就算是吴家有懿贵妃罩着,只怕这吴济怀也是凶多吉少了。
半个时辰之后,忽然变了天,阴沉沉的眼瞅着就要下雨了,有人行色匆匆地赶往温九蕴的住处来。
山长带着大夫,却没能用上。
穆华容走的时候就已经让人请了大夫,此刻正在为她包扎伤口。
温九蕴看见山长也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罢了,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山长和这吴家似乎有些渊源,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对吴济怀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她把事情闹大了,穆华容进宫了,山长这不就赶着前来了么?
她心中腹诽了一会,换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山长!”
“不必多礼,”山长背过身去,“你先把伤口处理掉,再说也不迟。”
大夫速度很快,给她包扎了伤口,又将折断了的胳膊给缠起来,随后起身交代,“姑娘这伤有些严重,老夫已经为你把骨结上了,不过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姑娘可得好好静养才是。”
这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居然下手这般狠,还是个姑娘家家的。
大夫叹了一口气和山长拱手告别。
他一走,山长便直奔主题,“温小姐,今日之事老夫必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这吴济怀也是平日里顽劣惯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但是绝不是要伤害温小姐,此事能否给老夫一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山长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惭愧,想他一世英名,如今居然……
温九蕴笑得苦涩,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山长的意思是要让学生白受这些苦了么?”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老夫必定让吴济怀来你面前磕头认错!”山长信誓旦旦的表示。
认错?磕头?
这些没有任何价值的道歉,她从来不屑。
少女表情凄哀,垂下眸子去,眼睫盖住了眼底的情绪,语气酸涩,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学生孤苦无依的,幸好被父亲接回来,若是山长一定要让学生息事宁人的话,学生也没什么好说的!权当自己运气不好罢了!”
穆华容已经入宫了,这件事情能化小么?
不能的。
这景山书院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一个个自诩清高,实际上不也是道貌岸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