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站在一旁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人是老大，而且两人的对话居然像是小孩子说话那样，只有断句。芒只觉得眼前的老大就像是一个心智还没有开发的小孩子一样，说话简单而直接。

等从昕玥安抚好了莫西，也让莫西接受了芒以后，两人离开了莫西的房间，下楼坐到了一楼的沙发上。从昕玥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等着芒开口。

此时的芒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问起，静默了很久才开口，“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大脑受到了损伤，还有PTSD，处于半自我封闭的状态，”从昕玥哄着孩子，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她不敢看芒的眼睛。

“为什么会这样？”芒一听就皱眉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大会变成这个样子。

从昕玥轻轻地站起身，把睡着的孩子放到了客厅的一个小隔间里，然后才坐回沙发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离开以后没多久，梁泽就知道自己有双重人格了，因为接受不了所以开车出了严重的车祸，从那天起，梁泽的意识就再也没有显现过，趁着这个时候，邢晓峰抓了李默，罗奇峰想要借李默一举除掉邢晓峰和莫西，但是这件事被我知道了，我想着趁莫西还在医院，先一步把李默的事处理掉，可是没想到莫西居然让洛司瀚看着我，不让我去警队，而他自己却独自一个人去了警队，”

“后来呢？”芒听着从昕玥的回忆，觉得这之后肯定发生了了不得的事。

“后来，我在家里等着，一直到莫西回到我家，告诉我李默死了，”从昕玥说着眼泪也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一直努力地跟我解释李默的死跟他没有关系，可是当时我怎么也听不进去，完全不管他身上的伤，发疯一样地打他，骂他，可是他一句怨言也没有，任由我打骂，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怎么了，完全听不进他的解释，我就是觉得李默是他杀死的，我对他说不许他再进我的家，以后也不让他看到孩子。那天我动了怒，孩子也是那天早产出生的，后来艾诺尔来医院告诉我一切的真相，是我错怪了莫西，可是当我要去跟他道歉的时候，莫西已经离开了医院，要知道那个时候，医生说他伤得很重，根本不可以下床的，我真的是伤他太重了，再后来，莫西自己写了一份材料交给了省厅，把罗奇峰，梁泽和邢晓峰的事都捅了出来，专案组希望我能找到莫西，而我也鬼使神差的真的去找莫西了，”

“你找到了老大？”芒听着从昕玥说的这一切，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难过，心里五味杂陈。

“找到了，他当时就躲在宋云凯的别墅里，他说因为那里是我住过的地方，”从昕玥说着这些，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她真后悔自己那天去找了莫西，如果自己不去，或许莫西就不会那样了，“他当着我的面喝了半年量的神经性毒素，还用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想救他，可是他一直抱着我，不肯松开，一直到他失去意识，倒在地上，芒，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如果他死了，我也没法过了，一直到他被救醒，脱离了生命危险，我也觉得我活过来了，可是医生告诉我他的大脑因为那些毒素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可能一辈子都要那样痴傻的时候，我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芒，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让他心痛，让他难过了，才会一心求死，都是因为我！”

“那你接他来这里是要做什么，赎罪吗？”芒听到这些，只觉得心里又痛又怒，他对从昕玥的怒气已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可他却也清楚的知道，从昕玥心里的痛肯定比自己更大。

“他那天留下的遗言里说，他的心愿就是要跟我做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从昕玥低着头，埋首在自己的胳膊里，眼泪已经把她的衣袖都浸湿了，“我知道这一直都是他的心愿，只是一直不愿意说出来，我知道，他是怕我为难，可是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为他做的了，如果这是他的心愿，我愿意为他实现，哪怕他这一辈子都是那样痴痴傻傻的，我也愿意这样陪着他一辈子，这也是属于我的幸福，”

“那你叫我来又是为了什么呢？”芒不明白既然从昕玥已经决定跟老大这样过一辈子了，为什么还要找自己过来。

“我原本以为莫西会一直那样痴痴傻傻的，可是没想到梁泽的意识慢慢地苏醒了，有要压过莫西的趋势，而且莫西虽然心智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记忆却在慢慢地恢复，”从昕玥抬起头望着二楼，叹了一口气，“药物伤到了莫西大脑的语言组织功能区和情绪管理的区域，这就导致了莫西经常情绪低落哭泣，而梁泽就是暴怒，两个人格虽然说话都是断句，但是情绪却是完全不同的，”

“那你身上这些伤是，”芒觉得自己有点明白这里的情况了。

“是梁泽，他每次显现都是愤怒的，怨恨的，这些伤都是他弄的，”从昕玥收回眼神看着面前的芒，“我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帮我压制梁泽的意识，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更害怕他会伤害到孩子，莫西现在也很不安，他要求我把他锁在房间里，他怕自己变成梁泽来伤害我，芒，我自己一个人做不了，我只能拜托你了，”

“可是你在这方面比我专业呀，要是连你也做不到，我怎么可能做得到？”芒觉得从昕玥在这方面是专家，如果连从昕玥都做不到，那么自己就更加做不到了。

“你可以的，从你给那些人做的心理控制术我就知道，你其实是很厉害的，而且你又是脑外科的专家，说不定你可以治好莫西，”从昕玥露出一丝苦涩的笑，略带祈求地望着芒，“我真的不希望他一辈子都这样活着，他时不时地露出自卑的表情，让我心里很难受，如果能治好他，哪怕他醒来的那天就是我们要分开的那天，我也愿意，芒，我的专业可能是比你好，可是面对莫西，我下不了手，所以，拜托你了，”

“我尽力，”芒无法拒绝从昕玥这样的要求，更何况芒心里清楚，即使没有从昕玥的请求，自己也会尽自己的努力治好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