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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路人从身边经过,地面积雪被踩得咔擦咔擦响。
若兰吸吸鼻子,飞快拉高围巾,将脸蛋藏在围巾里。
她来这儿,是按捺不住思念,想看一眼青桐工作的地方而已。
“青兰科技”——在美国治疗期间,五哥总是及时将青桐的动态告知。
当听说他创办的公司取名为“青兰”,她激动地在病床上簌簌落泪,连那几日植皮手术的痛苦都奇迹般减轻。
她好矛盾,开心于深爱的人对自己如此长情,却又异常难过。
因为他的长情除了徒增悲伤,别无益处。
她低头,下意识摸摸自己皮肤斑驳的脖子,以及照镜子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脸颊,无言哽咽。
在层层衣物包裹下,从大腿到肩膀,更有一块块凹凸不平的伤疤,丑陋狰狞。
洗澡时,她习惯性闭上眼睛,自己都不愿意面对……
而黎恩雅……
若兰也知道,黎恩雅成为了“青兰科技”的合伙人。
万万没想到这么晚,自己会撞见青桐跟黎恩雅一起出来。
他们的样子很亲昵。
青桐很关心黎恩雅,亲手摘下围巾为她戴上……
若兰分不清胸口氤氲满满的情绪是什么?
难以形容,酸酸的,涩涩的,也有一种欣慰。
自己“死”去的三年里,有另一个温柔大方的女人照顾他。
挺好的,这样子真的挺好……
黎恩雅聪明美丽,与他非常相配。
若兰的脸色与积雪一样白,僵硬着提起步子,却一时怔怔地不知该往哪边走。
这时,兜里电话响了。
“喂?五哥……”自遭遇火灾后,她嗓音变得沙哑低沉,医生说可能一辈子只能如此了。
“在哪里?”姚立威关心道。
“在……”若兰看了看路标,迟疑着要不要说实话。
只要说出,五哥必定知道自己第一时间跑来了这里。
“五哥,我马上就回去了。”
姚立威听出几分不对劲:“这么重的鼻音,感冒了还是哭了?”
若兰否认道:“都不是,天气冷,风吹得不舒服。”
“这该死的天气!你才刚回来不到两小时,就到处乱跑。赶紧找个避风的地方,我现在来接你。”
姚立威似乎正在车上,话题很快饶了回来:“对,你还没说在哪儿。别告诉我离开三年,路都不认识了。”
若兰目光重新落在“青兰科技”的招牌上,扬起唇角:“放心吧,五哥。我当然认路,自己打车回去。”
她人已回到故土,明知道亲友们绝不会嫌弃自己的模样,但真正与他们见面,仍然需要太多的勇气……
或许,一年、两年,她都不敢带着满身疮痍出现。
她怕吓倒他们。
她怕……勾起他们快要忘却的伤痛。
所以,姚立行提前为她准备了住处,位于凌江边上的别墅,也属于姚家的产业。购买以后一直没人居住,每个月只有钟点工固定去打扫一下。
若兰住那里,算得上安全而隐秘。
正巧一辆出租车经过,若兰拦住,钻进车内。
“五哥,我已经上车了。不用担心我。坐了二十几个小时飞机,没倒时差,很累……我们明天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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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电话一断,她却抵不过心中的渴望,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去体育公园附近的御景豪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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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景豪园。
若兰站在小区大门外,望着熟悉的高楼。
许是梦里怀念过太多遍,她一眼便找到了自家的那扇窗户。
窗户漆黑,没有灯光。
想必……青桐跟黎恩雅去其他地方了。
他没在家,自己要不要上去看看呢?
若兰藏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指紧紧攥着,陷入激烈的挣扎。
最终,她悄然深吸一口气,从包里取出每日随行的大门卡,“滴”地一声,进门。
电梯缓慢地攀上了18层。
都说近乡情怯,若兰的心脏快蹦出胸腔。
往前走几步就是久违的家了!
离开了三年的家,暗红色的防盗门,亲自挑选的白色门铃,一切显得那样亲切。
曾经总是带着关心来笑话她的邻居大伯,还住隔壁吗?
屋内的摆设和装饰还跟三年前一样吗?
没有她,青桐如何独自在这个家中度过漫漫长夜?
听五哥说,他除了最初因她的“死”而悲痛绝望,后来开始变得冷静沉默,鲜少表露情绪。
那么……
青桐心中一如从前爱着自己吗?
还是,他有了黎恩雅的陪伴,不再孤单寂寞?
家的钥匙,此刻握在掌心。
若兰脚步如同生了根似的,失去勇气再往前多走一步。
突然,电梯“铛”地一声轻响,在18层停住。
她本能地身子一僵,而后不及思索跑进旁边的楼梯间躲起来。
陆青桐手里拎着超市的袋子,走出电梯,身后跟着黎恩雅。
黎恩雅笑盈盈道:“离过年只有五天了。要不,从明天下午开始,咱们公司也正式放假吧?”
陆青桐在衣服口袋里寻找钥匙,随口答道:“你跟下面的员工直接通知就好。”
黎恩雅靠在门侧的墙壁上,眼睛望着他:“你呢?我主要是问你。”
“我什么?”陆青桐有些心不在焉,将钥匙插入门孔。
黎恩雅飞快伸手挡住他,似乎非要在进屋之前得到答案。
“你也一起放假,好不好?”语气有种恳求的意味。
可陆青桐似乎听不懂,道:“我手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你从年头忙到年尾,三百六十五天故意不给自己放假。青桐,有这个必要吗?”
“恩雅,你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我只知道,身为合伙人,我可以明确地说,公司不需要你这样卖命!身为好朋友,更不希望看到你有一天因工作过度猝死!”
她不其然提到了“死”字,陆青桐脸色骤变。
黎恩雅意识到自己不该碰触这个敏感字眼,迅速降低了声音:“对不起……我是关心你。最近天寒地冻,你已经有些感冒了,我不希望看到你挨成大病。”
“我没事的。”陆青桐扬扬唇,安抚她的歉意,“不是饿得慌吗?先进屋吧,我给你煮面条。”
“那明天开始,你到底要不要一起放假?”
陆青桐打开大门,沉声吐出一个字:“好。”
“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黎恩雅黯然的眼眸重新聚起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