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那头短暂地没有回音。
连笑也不着急，毕竟彼此熟知暗网存在已经不是秘密，更何况像Y这种趋近于高级黑客的高手，要查到一点海关的消息并不困难。
过了一分钟。
Y：‘嗯。’
连笑：‘这真帮了大忙，最近挣了好多小钱钱。’
后面紧贴着发了一个财迷的表情包，这是改版后Y做的连笑最喜欢的一款，有时看着总觉得跟自己谜之相似。
Y：‘嗯，别太忙，注意身体。’
照例是长辈关心的语气。
连笑隔着屏幕都在乖巧点头。
Y：‘另外，蛇口最近资金流动异常，你有空关注一下。’
连笑还以为对方要下线，突然见到这句，微微怔住。
连笑：‘资金？你说的是地下钱庄？’
如果是明面上的，她跟张明全等人不会察觉不到，现在被Y点醒，那只能是地下流通的资金。
唯有那些，多么隐蔽都会在网络留下痕迹。
得到肯定答案，她道谢下了线，让张明全去打听情况。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霍家主宅，此刻书房的门被叩动，老管家穿着得体西服进门躬身。
“少爷，他们坚持不肯走，一定要见你一面。”
老管家言语间，对楼下一帮人显然没有好感，连称谓都省略过去。
双手刚从键盘撤回的霍景云头也不抬，声音淡漠，“知道了。”
说完，他看了眼对话框里暗下去的头像，眸光划过一丝温柔，再抬头时，尽数封藏。
拢好身上的黑色真丝衬衫，他大步出了房间，沿着长廊走向楼梯。
一楼璀璨的灯火顺着古朴的檀木扶手往上爬，他的脚步踏在大理石阶梯上，很明显感受到底下喧闹的气氛仿佛被摁了暂停键，全部消失沉寂下来。
一楼宽敞的大厅里，或坐或站着许多人，皆是俊男美女，眉眼细看还有几分霍家人传承的清贵，只是沉迷在酒肉金醉中久了，要么是身形虚浮，要么是面色亏空。
霍景云扫了一眼桌上开得七七八八的昂贵红酒，站在璀璨水晶吊灯下一动不动。
其余人却是眼睛一亮。
“诶，景云忙完啦，可让我们好等，刚从营地里回来也不好好休息，干嘛弄得那么辛苦。”一位指甲涂得精致饱满的姨母起身，肩上的皮草簇拥着肥胖的脸庞，上面堆满了虚假的笑，“你看这老爷子归隐在大院里不见任何人，主宅里就你一个人冷冷清清，也没个帮手什么的，你瞧你姨父担心的，就想着来帮忙打点。”
“不行还有你大伯父呢，大家身子骨都硬朗，你不用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撑着。”
“是啊是啊，日常起居也能让你堂妹来，她可是正经留洋回来，学了一手好厨艺呢。”
……
像是蜜蜂见到了蓄满蜜的花朵，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在明亮灯火下透出贪婪。
霍景云至今还记得初回霍家时，这帮人以何等高傲矜贵的嘴脸中伤诋毁，激烈反对爷爷宣布继承人的消息，甚至公然在会议上对他泼茶水，对他经营霍家生意抱着一种落井下石的冷眼姿态。
那时候他回到小镇，跟少女共同度过的那一段时光，是他最轻松也最惬意的时刻。
如今不过短短一年光景，知道他在一号营里做出成绩，重新铺上了霍家断掉的红字道路，这些人便宛如八辈子亲生父母一样涌上门。
无论经历多少次，都让霍景云觉得恶心。
见他迟迟不开口，这些人也逐渐原形毕露，似乎是对他之前的手段还有所忌惮，说话也委婉了些。
“景云啊，我知道，要你现在安排人进营里有点困难，但霍家生意终究还是本家人来接受比较好。”最先开口的还是那位霍家姨母，她满脸谄笑，“听说你前阵子进口了一大批电脑，卖得很不错，如今公司也忙得抽不开身，不如就分点出来，给我们做做？”
电脑的事情，在京城并不是秘密。
毕竟一台电脑一万多本来就是稀罕物件，而霍景云大刀阔斧，一下进口便是十万多台，当时在圈子里引起不小震动。
霍家亲戚自然也早早知晓，只是全都等着看他亏本出笑话，好去老爷子面前告状换家主。
没曾想一个月不到，这批电脑不仅没砸手里，反而在全国走俏，如今一跃成为霍家一块很大的利润来源，看得人眼睛发红。
所有人今天齐聚在这里，为的也是电脑分销的生意。
但对此，霍景云给出的答案，却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不可能。”
众人一噎，心口顿时堵得不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景云，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再怎么说都姓霍，现在你也不跟郎家往来，难怪自己要三头六臂独揽着生意？”
霍景云从营地做完研究出来，第一件事便是打击了郎家。
如今两家不和，已经是众所周知。
其中一部分拉拢郎家的人早就见风使舵，加入了全力讨好霍景云的行列。
只可惜，郎简是一只狐狸，凡事还能利益相接，通融一二，而霍景云则是一尊冷面玉阎罗，冷情冷面不说，更是油盐不进。
“郎家不是好东西。”笼在光影中的眉眼轻轻一抬，长睫在眼睑下飞起两只蝴蝶，深邃眸底冷冽波光将其冻结成冰，青年一身黑衣，面容冷白，声线平缓而锋利，“霍家也不养蛀虫。”
他为什么要在两块烂木头里做选择。
他的言语直白，更像一把刀子，将场面上一切粉饰太平的伪善割裂，让那些精致妆容下卑劣扭曲的面孔呈现出来。
在这些人破口大骂之前，老管家动作迅速将人清理出去，隔着厚重深沉的大门都能听见难听的谩骂声。
下人进来匆匆收拾客厅里的一片狼藉。
霍景云双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夜空里皎洁的月色，想起那个财迷的表情包，垂眸低笑出声。
烂木头有什么好的。
倾尽所有给她挣点小钱钱，不香吗？
连笑第二天就收到消息，说是另一个地下钱庄最近在走交易，张明全跟对方不太熟悉，不过应该跟他们关系不大。
消息虽然带到，但她心里总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