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合同?”
陶勇伸出去抓茶杯的手一顿,有些疑惑,不过想到上次那份儿戏的协议,一时也没在意,“诶,成成成,小连就是做事认真,隔三差五上门给我免费调机器还兴师动众的。”
他这个小连一出口,办公室里其余两人不知怎么地,齐齐望过来的目光变得有些诡谲奇怪。
“咳咳,这茶怪好喝的,待会我带两斤走没问题吧。”他像是在这里吃拿习惯了,下意识便觉得这里一切都是‘免费’的。
于是,那两个男人的视线便越发戏谑了。
到底还要点面皮,陶勇掩饰般抓起文件,嘴里嘟囔着,“我瞅瞅。”
一边快速翻动,实际上什么都没看进去,直到文件最后一页,他看到条款下方标注的醒目金额,才诧异地抬起眼,微微张着嘴,“怎,怎么回事,小连,你这软件啥时候收费了?明明之前还是免费的。”
连笑依旧是那副好脾气的温婉浅笑,“那是之前的事情了。”
“不是,这可跟以前不一样啊。”陶勇今天可没打算掏钱,抵触情绪尤为强烈,更加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而且你这一台机子就是一百块钱,这也太离谱了!”
要知道现在一台机子收费是五毛钱一小时,他觉得少女这份合同是脑子有病。
谁知话刚说完,对方便撤了手,语音转淡,“陶老板要是不满意,可以再考虑考虑。”
当然不满意啊。
陶勇简直想拍桌子,但碍于一左一右夹着两个眼神怪异的男人,于是憋了半天也只是吭哧道:“小连啊,这生意可不能这么做,我知道你是为了推销自己的软件,让别人看见你的实力,那我正好也能接受。现在你整收费不就显得廉价了吗,再说了,没了我那些机子,你哪来的施展空间……”
他越说越觉得恢复了底气,刚要趁胜追击,痛斥她过河拆桥,再加点威逼利诱,起码把价格降到一毛钱一个机子时,旁边的暴发户胖子却猛地爆发出惊天的笑声。
“哈哈哈,连笑,你上哪儿招来的憨批,哎哟,憋得我肚子疼。老杨,你别端着了,你嘴都要抽筋了。”他伸着腿揣了一下隔壁地中海男人的椅子。
便见那地中海男人不大好意思地瞥了少女一眼,旋即露出一个克制矜持有礼的笑容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陶勇脸一沉,语气不太好。
“就说你脑子进水了,怎么了?居然敢在她面前装相,还想占她便宜。”胖子嚣张地大拇指朝后,指向少女的位置,嘴里继续讥讽,“她跟人聊梦想的时候,你还是个仙人板板呢。”
陶勇听不大懂,却也知道这不是好词,引以为傲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他蹭地站起来,“小连,你要是这种态度,我们也不用谈了。本来我是见着生意好想拉你一把,但你要是不松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说实话,就你这样经营公司也撑不了几个月,到时候可别来求我。”
他推开椅子,作势要走。
连笑坐着没动,也没有要起身挽留的意思。
死脑筋。
陶勇在心里暗骂,正琢磨回去找几个人研究下小菠萝的软件,把东西复刻到盘里进行安装时,却听见胖子嗤了一声。
“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公司啊,说出来让哥哥们见识见识,好让我知道蛇口什么时候出现了新的地头蛇,敢来这里指导连笑做生意,可真新鲜了。”胖子靠着椅背,继续看笑话似地发言,“还拉她一把?我可怕你别闪着腰咯。”
旁边的地中海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笑也是颇为赞同的意思。
陶勇也被激起了脾气,“你又是谁,要你来多管闲事?”
“哦哟,你等等,我找找名片,刚楼下印出来还热乎呢。”胖子左右在口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盒名片,雪白的硬皮纸夹在指尖轻飘飘地,“喏,明珠大酒店老板,张明全,多多指教啊。”
最后几个字颇为意味深长。
这时地中海也抽出一张,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三洋企业董事长,杨树。”
“诶诶,连笑,你的呢,刚不是送上来好几盒,赶紧拿出来,用最牛叉那张。”张明全看热闹不嫌事大,敲着桌子催促,后来干脆自己去扒拉文件区,很快就抽出一张名片,两只眼睛笑眯眯递过去,“喏,这是她的。”
陶勇手上接二连三被硬纸片覆盖,低头看到最新一张上边印刷着端正的宋体字样。
‘皇城地产老总,连笑’
他嘴巴张了张,突然喷笑出声,“哈哈,你们都是什么神经病,印个名片张口就来,你们要是三洋跟明珠老总,那我还是港口连城船运老总他儿子呢。”
说完,他捧腹大笑。
然而笑的只有他自己,其余两人都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哎,我就不该抱有期待。”张明全自觉无趣,扭头又坐了回去,转回之前的话题,“你那些广告位确实牛批,那边酒店都没位置了,要不要先撤掉一段时间。”
杨树也紧随其后点点头,“我那边货也不多了,估计月底就供不应求了,这样下去我公司的销售就得上班打苍蝇了。”
别人家都瞅生意不景气,就他们在忧心生意太火爆。
瞧着两人一边心疼广告位,一边又惆怅供需,办公桌后的少女低低轻笑起来,笔尖调转,用盖子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你们可想好了,广告位一撤,下回可不止这个价了。”
张明全跟杨树同时挤出一个川字。
张明全一拍大腿,终是放弃挣扎,“哎呀,连笑,我知道你有办法,就别逗我们两个老头子了。”
说白了,他们今天就为了两手抓的。
连笑听他辈分都抬高了,不觉失笑,“张老板,你这贵人事忙都忙乱了,怎么就看不到灯下黑了?你看前边的皇城不也没建成就卖出去了吗,房子可以预订,酒店跟汽车怎么就不能订了?”
预订。
这年头毕竟酒店跟车子都是高端消费品,所以虽说有预订功能,但都是在保证短期内有现货的基础上进行口头承诺。
现在少女说的,只是将时间线延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