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飞越今晚剪纸不过是个引子,肖森其实很早就疑神疑鬼了,今天,导火索被引燃,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
“那你还不忏悔罪行?快大声说你错了,求李丝丝原谅你!”我死死捏着拳头。
肖森并没有回答,一个劲地磕头,满脸都是雪,一个大老爷们,哭得和小女孩似的。我又走近一步,厉声重复道:“给我对着李丝丝的阴魂忏悔!”
肖森跟中邪了似的,爬起来,一步步走进雪窝子,瞪大了眼睛到处在找什么。我们跟在后面,冬天的夜里,气温低至临下20度,所有人都冻的哆嗦。
他忽然停下来,盯着一棵大树,死死看着。看着看着,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砰砰磕头。
“丝丝小妹子,我错了!我真的……我好后悔啊!这些年我天天做噩梦,没睡过一天踏实觉!我真的对不起你!”
“你杀了我吧!”
我心下凄然,似乎看到了十几年前,娇弱的李丝丝从山里出来,遇到了肖森。见山路无人,肖森色胆包天,先用刀威胁,再硬生生把小姑娘抱草丛深处,就在这棵大树前,肖森实施了犯罪,他的一时兽欲,换来了李丝丝悲剧的一生。
后来,李丝丝去自来水厂打工,又遇到了禽兽厂长,被厂长老婆当成小三暴打,还脱了衣服游街,连续打击之下,李丝丝想不开寻了短见。
她悲剧一生的起源,就发生于这里,发生在这颗树下。
此时,肖森已经发自肺腑地忏悔认错,李丝丝最后一道怨气,应该也化解了。
从此,她将冲破九楼的封印,阴身恢复自由。
但我还有些不解气,冲上前,狠狠一拳砸在肖森欠揍的老脸上,肖森捂着脸倒地,我猛踢他的头,踢了好几脚,这才稍稍解气。
肖森双手紧紧护头,哭着在雪地上打滚求饶,我这几脚下去,并没有让他受伤,正要继续踢了,朱飞越将我拉开,指了指后面。
我回头瞧去,只见肖家俩兄弟,看自己爹变得这么弱,狞笑着一左一右抄了上去,把肖森按在地上一顿猛揍。
两个半大小子殴打自己的亲生父亲,还下了死手,尤其肖勇,之前被他爹绑在杆子上抽皮带,所以这孩子下手格外狠,不知从哪找来半截砖,跳起来往他爹脑袋上拍。
肖屠夫用胳膊使劲护住头,那孩子下手虽然狠,还是缺乏打架经验,几砖拍过去,都拍在他爹胳膊上。
弟弟肖成也不是等闲,这孩子穿着双硬邦邦的皮靴,踢了三四脚,他爹脸上就见红了。
黑夜中,肖森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想起身反抗,被肖勇一砖头拍倒在地,肖森满头满脸血爬起来,怒吼一声,将肖勇按倒在地,肖成从后面拽他头发,父子三人扭打成一团。
“这就是报应。”朱飞越从兜里摸出两根烟,含在嘴上点着,递给我一根。
我俩边抽烟,边看好戏,这一家子人都是极品,没有劝架的必要。
农村打仗,讲究的就是个狠,在很久以前,野流氓成群结队出没,跟狼群似的,每个人兜里都揣着三棱刀,有时候两帮人碰上了,敢多看一眼,那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父子三人站在雪地上对喽,肖森被打的满脸血,张牙舞爪,两孩子脸上也都挂了彩,却越战越勇,毫不退缩,这哪是父子啊?简直特么就是仇人,观看了好一阵,朱飞越过去分开他们,两个小崽子打的兴起,眼珠子都红了,肖勇指着朱飞越骂:“你算老几啊!”
孩子的童音还没破,口气却野味十足。
朱飞越看着他:“比崽子,你还没个完了?”随即提高声量:“是不是想造反!”声音很大,像是狮子吼。
我在旁边听着都胆战心寒,可肖勇这孩子太有尿性了,也提高嗓门:“怎么的老瘪犊子,比谁能喊啊……“
话音还没落,朱飞越抄起大手,对着他就是一个大嘴巴。
“啪”地一声,直接把肖勇打出去两米远,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腮帮子,整个人都打懵了。
朱飞越看向一旁的肖成。这小孩比他哥机灵多了,赶紧退到一旁:“哥哥,我不打了。”
我拉着朱飞越准备离开:“走吧,事办妥了,李丝丝已经恢复自由了。”
我们三个往山下走,这时肖成扶着他哥追上来,两孩子有点怕朱飞越了,想说又不敢说:“你,你们要上哪?”
“回去。”我说:“事情办完了,还不走吗?”
“你在网上给我们手机和平板……几天能到?”肖成眨眨眼说。
“买你大爷!请你吃顿虾仁饺子,算特么抬举你了,你还真以为,我给你买了苹果手机啊?”我冷笑道:“反正还没付款,回头我就把订单删了!”
肖成终于意识到受骗,抱着我胳膊不肯松手:“你耍赖,老子跟你拼了……”
我反手就给他一大嘴巴子,这种比孩子,现在不让他明白社会的残酷,以后有的是他流血的时候。
肖成被我一巴掌扇懵了,坐在雪地上,扯着嗓子连哭带喊:“抢劫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死寂的夜,那喊声传进山里,反射出一连串回音,我和朱飞越笑嘻嘻地看着他,跟看只猴崽子似的。
喊吧,这荒郊野外的,你喊破嗓子,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肖成坐在雪地上,撒欢了大喊,那嗓子跟拖拉机喇叭似的,他哥肖勇捂着脸站在旁边,无意间往后方张望了一眼,像是看到了啥不该看的,突然后退两步,拽起他弟弟就跑。
两兄弟苹果手机也不要了,跑的那叫个快,转眼间,身影就消失进了村子。
当时,我和朱飞越还都没意识到不对,目送那两孩子下山,这时一阵阴风,从后方刮来,刮的我后脑勺生疼。
扭过脖子,我注视着后方,顿时吓的头皮狂炸!
这辈子,我都没见过如此阴森的画面!
只见一个穿大红色寿衣的小老太太,惦着脚尖,倒退着朝我们快速逼近!
那老太太距离我们有十来米远,黑漆漆的后脑勺上,沾满了坟土,隔着那么远,我都闻到她身上那股尸臭气!
恐惧来的太突然!难怪,刚才两小孩跑的跟兔子似的,让他们害怕的,并不是朱飞越,而是这个阴嗖嗖的老太太!
当时给我吓坏了,关键那老太太走路姿势,实在太渗人,倒退着不说,脚尖还惦着,速度更是快到了诡异。
眨眼间,老太太就出现在我们面前,停下来,歪着脖子,用后脑勺打量着我们。
朱飞越也早就意识到不对,转过身来,冷冷注视那老太太。
我躲在朱飞越背后,惊悚地往前瞧,这老太太脚不是一般的小,还没我手掌大,一看就是旧社会妇女缠足的陋习,她身子比我们矮了足足两个头,干瘦干瘦的,满头银发,身上的红寿衣沾着些纸钱。
老太太身上散发出浓烈的尸臭味,隐隐揭示了她阴森的恶意,呛的我想干呕。
不远处,肖屠夫半躺在雪地上,也瞅见那老太太,给肖屠夫吓的脖子一缩,失身大喊:“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