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死者嘴角的血,苏菲心想,这一巴掌一定扇得极重。
寂静的屋里回荡着父亲和奶奶的哭声,现在哭又有什么用呢?
看起来,这是一宗没什么值得探索的案件,苏菲站起来,走到死者父亲面前,道:“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能让君君活过来,叫我自己扇自己一万个耳光我都愿意啊!”说着,死者父亲开始抽自己的脸颊,“我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不要这样!”二伯过来劝说,对苏菲说:“老子打死儿子,况且错的也是儿子,这事算不上犯罪吧?”
苏菲克制着想把这个法盲嘲讽一顿的冲动,说:“跟我们走!其它人也请去一趟公安局,配合作一份笔录!”
把这男人带走可是费了劲,大伯二伯过来求情,奶奶哭着跑出来求情,同行的小张喝斥了他们几句,这才顺利把人带上车。
苏菲还是脸嫩,没啥威慑力,处理这种事情不太方便!
尸体和嫌疑人被带到局里接受审讯,随后死者家属也坐车陆续赶来,苏菲把情况跟大伙说了,大伙顿时议论起来,“一巴掌打死,这也太狠了吧?”、“好好的寿宴弄成这样,唉,人间惨剧!”、“替语症?真的有这种心理疾病吗?”
顾凌说:“这种病压根就不存在,掌握语言的中枢在额叶,如果损坏的话是一起坏的,不可能单单一个词被替换掉,以前有个老太太被肿瘤压迫大脑皮质,突然之间只会说英语了,一套语言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说人的反射弧是会自动调节适应的,就拿眼睛来说,都知道小孔成象原理吧,我们看到的影像其实是反过来的,大脑会把它再颠倒回来,以前有个试验,给一个人戴上特制的眼镜,看东西便会上下颠倒,一个月后他完全适应了,看见的东西是正常的。”
“当把眼镜摘掉,又过了一个月,他又适应了,还有在做手部移植手术的时候,医生把手指的神经接错了,过一段时间患者自己恢复了正常,我们的大脑就像一台超级计算机,配上超级人工智能,这种小BUG会被自动修复,不会存在两个字被置换的情况,那绝无可能!”
顾凌一番侃侃而谈,其它警察称赞道:“厉害厉害,顾警官真是博览群书。”
顾凌不好意思地搔头笑笑,苏菲说:“其实我也明白不会有‘替语症’存在的,死者把父亲叫作‘渣渣养的’,那不过是一种压抑的反抗罢了!”
一名警官说:“不管起因为何,过失杀人大概是跑不了的。”
另一名警官说:“这位父亲到底对死者做了什么,令他如此怨恨?”
这时负责作笔录的小张走进来,说道:“苏警官,笔录有些疑问!”
苏菲、顾凌跟随小张来到另一间办公室,小张指着电脑上的笔录说:“死者大伯和二伯都称,真正的导火索是死者带回来的女朋友是农村户口,家里又有生病的父母和还在上学的弟弟妹妹,嫌疑人的情绪一下子很激烈。”
“问题出在哪?”
“这个女孩叫魏璇,她是龙安本地人,城市户口,孤儿,另外也不是做销售的。”
苏菲坐下来仔细地看,一目十行将几份笔录快速过了一遍,问小张他们人在哪,小张说在外面等待。
苏菲出去找到死者的堂哥范建,带到一间会客室,说:“找你核实几个问题,你三叔打死死者之前,死者女友说她是农村户口?”
“对!当时气氛一下子就冷下来了,这女孩好像不懂看眼色一样,越说越起劲,大伙的脸色都不好看了……我们家确实有点传统,讲究门当户对,主要是爷爷奶奶都是城里人,又是知识分子。”
“这个所谓的替语症是怎么来的?”
这件事范建并没有交代,他说:“说起来可能算一段家丑吧!当年我堂弟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二人去外地打工,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我三叔很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各种苦口婆心地劝说无果之后,三叔就……就使了一些手段拆散他们!”
“什么手段?”
“我不清楚!”
范建的眼神明显是在掩饰什么,苏菲没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下去,想来一定是非常过分的手段。
“后来在过年的时候,三叔趁着酒劲,把这件事的真相说出来了,得知是三叔背后作梗,堂弟当场就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就得了这种怪病!”
“持续了多久?”
“有一年!”
“问个不恰当的问题,一年时间,你三叔还没听习惯么?”
“主要是他们平时不在一起,范君在外面住,跟家里也不联系,今天是奶奶八十大寿,规定所有家庭成员都得来,这才到场的!”
苏菲的猜测没错,所谓替语症只是范君压抑的反抗罢了。
另外,这个家庭对门当户对相当看重。
她又问:“在范君女友说自己家庭情况的时候,范君有没有任何阻拦的表示?”
“没有……”范建回忆着,“说来奇怪,当时范君一直在低头吃菜,就好像没事人一样,按理说经历过以前的分手,他怎么会让女朋友肆无忌惮地说自己是农村户口呢?”
问完话,苏菲回到办公室,对顾凌说:“查下那女孩的情况!”
坐在电脑前的顾凌作了一个OK的手势,开始忙活。
然后苏菲把女孩叫进会客室,问:“你和范君怎么认识的?”
“社交软件。”
“交往了多久?”
“两个多月。”
“你说自己是农村户口,父母卧病,还有上学的弟弟妹妹。”
魏璇点头道:“是啊!”
“范君不在乎这个么?”
“我们是真爱!”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范君死后她也没哭,这本身就令苏菲感觉很奇怪。
苏菲把一张文件推到魏璇面前,说:“你在饭桌上所说的情况,全部是谎言!为什么要这样说?”
魏璇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窗户,“我只是看那老头子不爽,凭什么嫌弃别人的出身,难道出身是可以选择的吗,难道出身决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