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过自行车的那个周末,何苗有些闹心。
白姑娘叫她陪着试妆。
她一点就到了,白姑娘磨磨蹭蹭,试了五套衣服,连带着整了五次装发。
本来何苗跟白姑娘的老公,也算第一次见面根本不认识,只是点头之交。
两个人在那抱着手机玩到只剩百分几电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把手机放下,环顾四周。
多的是枯坐着,等着准新娘的伴娘们和老公们。
在抬眼不小心四目相对的时候,每个人都用眼神给对方以同病相怜的慰藉。
程锡东在值班,何苗发起了两次问话,都没得到想要的回应。
确实太忙。
她只能扫兴留言,让他下班来市中心来接。
“喵喵啊,你来。”
那边白姑娘像召唤“洗脚婢”一样,召唤何苗过去。
自己则还在享受着化妆师给她搞的几十个花的,最繁复的髻。
“哇,小白,你这搞的一头喇叭花,真好看!”
何苗天生嗓门大,不大且安静的地方,每个人都听的真切。
马上白姑娘耳朵里就有了切切的笑声。
她虽然生气,又不好发作,公共场合要注意她的优雅形象。
“喵喵啊,这不是喇叭花,这是牡丹头,花开富贵的意思。”
白姑娘耐着性子给何苗科普,这换没人的地方,早就一把掐上她的小胖手让她闭嘴了。
“啊?这是牡丹吗?我看这一头弯弯绕绕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搞的金丝楠菊呢。”
何苗的小声嘀咕,还是“不小心”落在了旁人的耳朵里。
“噗!”
白姑娘老公显然也是听见了,到嘴边刚喝了一口的水似喷泉般爆发,还差点溅到何苗身上。
“啊哼,咳咳咳。”
“你没事吧,宝宝!!”
白姑娘一声惊呼,不顾化妆师的劝阻,扑到后方椅子边,跪着查看自家亲亲老公的情况。
何苗被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咳咳咳,我没事,你别担心。”
啧啧啧,这病娇的体质,哪里像个不到一米八的“硬汉子”。
白姑娘但凡不刻意装的娇滴滴的,都比他“man”。
“哎呦,这心疼的劲哦。”
何苗在一边酸的牙疼。
“老公,你注意身体哦。爱你!”
白姑娘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见亲亲老公没事,拖着那么重的衣服裙摆站起来,笑颜如花,临了还给比了个心。
“够了够了,还有围观吃粮群众在这呢,麻烦注意一下影响。”
何苗受不了了。
“哼,你跟你家那位也可以呀。”
白姑娘重新坐回她的位置,在镜子里,向何苗做了个鬼脸。
“你说钢铁同志吗?呵,那就是个铁憨憨,铁坨坨!!”
“有你这么说自己男朋友的吗??但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喵喵,你到哪都是一个大活宝!啊哈哈。”
白姑娘注意来注意去的,还是在何苗这破功了,笑的花枝乱颤的,化妆师几次强制固定住她的头都没用。
“你别笑!”
何苗皱着眉,看着刚才还美美的霸气十足的白姑娘,活生生笑成表情包。
“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小白,你别笑啦!别笑!再笑我给你拍丑照做成表情包你信不信?”
这话一出,白姑娘的笑穴立马被封住。
“我今天欠缺考虑。让你这么早来,白等了这么长时间。”
有一说一,白姑娘平时还是很体贴暖心的一个人。
“没事啦,就手机点耗的快知一点,别的也没什么。”
何苗到现在,已经不会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烦躁了。
再说再过半小时候,程锡东就来接她回去了。
“诶,你趁这个机会好好挑挑礼服呀,明年你们也该结婚了吧?”
白姑娘这话一说,化妆小姐姐马上警觉起来,仿佛嗅到了“商机”。
“小姐姐,也要结婚了嘛?”
化妆师突然插进二人的对话,何苗有点不舒服,干脆忽略不计。
“哪那么快啊,我看你结婚要做这么多准备,光试个妆就一天,看着都累。我这个人多动症,在椅子上坐,超过四个小时就浑身难受。”
有这个时间,她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那你们可以简单办呀,重点是年纪大了,要赶紧提上日程啦!”
何苗万万没想到,在她这的催婚第一人,会是当初那个说要一辈子念书,如果可能,要跟她搭伴过后半生的白姑娘。
“这事还不急吧。”
何苗心虚的挠挠脖子,汗都要出来了,她预感到白姑娘的唠叨可不好对付。
“你今年多大了?”
“额,虚岁27。”
每次一报到她自己的岁数,她都要怀疑一下人生:还没怎么好好享受青春呢,就一下子准备进入中青年了。
“那他呢?”
“Emmm,29了吧。”
“他爸妈催过没?”
“他妈有让他来问过,什么时候双方家长见个面吃个饭,被我回绝了。”
何苗说这话的时候,视线飘忽不定。
“你还回绝了?你凭什么?人家爸妈没生气吗?”
白姑娘恨铁不成钢的伸手,去戳,坐在自己近前的,何苗的脑袋,一边还要防止自己的脑袋乱转,毁了发型。
“没生气啊,他说他自己不愿意,没跟我说,反正就是他自己推掉啦。”
“嗯,他还挺护着你的。”
白姑娘松了口气,满意地点点头。
“我告诉你何苗明年结婚,正是你应该提上日程了。光是筹备婚礼就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更不要说你们还没有拍婚纱照,双方父母见面订婚,定彩礼。不过也没关系,慢慢来。但是,这个证一定要先领好。”
禾苗听着白姑娘喋喋不休地说,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哎呀,小白,小白!咱们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吧。我苗大美女都说了,我可以到30岁结婚的。”
“那你要跟你聊大美女好好谈谈呀。人家今年已经29了,也老大不小了。你们俩也谈了一年多了,感情稳定,双方父母也都见过了,都挺满意的。还拖着干嘛呢。你这样长久的拖下去,本来满意的都被你拖得有怨言了。”
何苗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你自己想想,就算他愿意等你。到了30岁,人生进入新的阶段,说不定到时候根本都不想结婚了。结婚领证有时候就是两个人脑子一热的事儿。”
“而且,其实结完婚,这才走完你们共同人生的第一步。
接下来,紧接着就是生娃。
不是我恐吓你啊,女人生孩子要趁早,不然难恢复得很。
我们办公室的小刘老师刚毕业就结婚,25岁就生娃了。
现在身材还保持的相当好,就像没生过一样。
反观我发小,今年33了,产后一年多还没恢复过来。不仅变胖了,身体还子还变差了很多。
所以啊,晚生不如早生。
咱们普通人毕竟不像明星那样。
可以花几百万去做,产后修复。还是老老实实顺应天时吧。”
白姑娘这一大片长篇大论下来之后,何苗彻底沉默了。
没心没肺的他开始有了些心事,可是也越来越后怕。
他说如花大好的年纪,刚从学校里出来两年,还没玩够呢,就老老实实结婚嫁做人妻啦?
还要为生娃养娃所烦恼。
他她虽然做过老师。
下至三岁,上至大一,什么类型的孩子她基本都教过。
但是真自己做母亲,她想都不敢想。
她没有这个经济能力,更怕给不了小朋友好的家庭环境。
她自己的原生家庭千疮百孔的。
面对未来还有人性的不确定性,她害怕了,不敢去选择。
那些美好的,完美无缺的东西摆在她的面前。
她越会去怀疑其真实性。
更别提有勇气,大胆把它一下,大大方方抱在怀里,踏踏实实的去拥有它。
程锡东还有他的一家人,于何苗,在内心深处也许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吧。
所以啊,这么多年,何苗从读师范以来。
研读专业知识的同时,看了不少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她想治好自己内心的疤,她想摆脱原生家庭给自己带来的弊端。
这是一个漫又孤独的过程,反反复复,自以为能控制住。
一些重要的抉择里,还是会如同抑郁症的黑狗理论一样,杀不死的。
你宁愿过得傻傻的,什么都不记得,才能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才能看到生活的美好。
逃避不失为一个好的对策。
却也要有撕裂它,让你痛苦一下的思想准备。
何苗不愿意面对,她还是喜欢过一天算一天。
白姑娘教育完何苗,自己也试的差不多了,让何苗试了试她精心挑选的伴娘服的大小尺寸。
何苗一看漏了一个肩膀半个背的,死活不愿意。
自己挑了半天,发现都也没啥区别,也就只好屈服了。
三人一行出了婚纱店门,白姑娘非要请何苗吃火锅。
“你们小两口好好吃着呗,我去干嘛呀,一千万瓦电灯泡啊?”
“去吃海底捞,店里电灯泡多呢,不差你这一个。”
白姑娘满不在乎。
“那个,我让我男朋友来接我了,一会就到。”
何苗不好意思的说。
“那就一起吃啊,正好认识认识。”
白姑娘老公很兴奋,不愧是做生意的,就喜欢交朋友。
“不啦,他木讷,不会讲话,到时候给你们添堵。”
何苗估计程锡东不会愿意来的,直接就帮他回绝。
“有你的这张嘴就够堵的了,不差他那张。”
白姑娘大度你表示满不在乎,何苗在心里佩服她的真性情。
“哇,小白,你有了老公以后就放飞自我啦,什么伤害值都不怕啦?”
何苗调侃到。
“去去去,赶紧把你老公喊来,不然你一个单身狗就等着虐吧。”
白姑娘调皮的朝着自己老公抛了个媚眼,妩媚的样子把人家的三魂七魄都勾走了。
“呃呃呃,光天化日之下注意影响啊,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啊,什么精?”
白姑娘没跟何苗的脑洞,一时间没反应的过来。
“还能有什么精啊,狐狸精啊!啊哈哈哈哈哈。”
“何!苗!”
白姑娘终于被惹毛了,两个人又像小时候那样,一个追一个跑加躲闪,还要不住去挑衅。
笑容还是少女时的纯真,只是这秋日里薄近地平线的太阳,光线早就不似夏日的金光灿烂。
它更多的是收敛,是经历了一些事情的沉淀和成熟。
菜都大部分已经上桌了,何苗已经用手机第n+1次做程锡东他老人家的工作。
何苗要求很简单也很明确:上来四个人一桌,好好吃个饭,认识认识。
好歹白姑娘是他们之间的红娘,更是感情的助推器。
程锡东拒绝的也很明确:他不认识白姑娘两口子,也没必要专门认识。
硬认识尴尬。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一起吃个饭怎么了?”
何苗真是想不通了,一般不都是很愿意见自己另一半的朋友的吗?程锡东这算什么情况?!
“你就不怕我给你丢人吗?再说了,没什么共同语言,一起吃饭尴尬。”
“我跟你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啊,你跟我吃饭也尴尬咯?”
何苗盯着手机屏幕,火气直冒的。
“谁说咱俩没有共同语言,起码我说车头模具的事你都听的懂啊。”
谁愿意跟自己男朋友有这些共同语言?
何苗心里又大骂了程锡东几十遍死直男。
最后给程锡东发了句“吃个饭跟你命一样,不要来了。”
“啪”的一声,手机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把旁边一对,互相夹菜吃的,你侬我侬的小夫妻吓了一跳。
“怎么啦?”
白姑娘放下筷子关切的问。
何苗大口的往嘴里塞着自己刚刷好的肥牛,瓮声瓮气的回答。
“没事,他从遥县赶过来,路比较远,估计赶不上吃饭了。”
“哦……”
白姑娘拉长了声音了“哦”,表示她早就发现了猫腻。
但是此时又不好直接问。
何苗一个人郁闷的看着白姑娘跟她老公,在饭桌上温馨且有说有笑的亲密互动。
她发现白姑娘他俩的相处模式是及时互夸,哪怕是递杯水是多小的事都是一脸惊喜的“你最好了”,然后对方会给一句“你也很好的。”积极反馈。
这时候何苗才是真正的酸了。
回想自己跟死直男,碰一起不是我捏你耳朵捏你肉,就是你无情拎住我的后劲皮。
不然就是正方反方的奇葩辩论:为了论点,为了赢而辩论。
“都吃饱了,我们就走吧。”
走出去的时候,何苗才接到程锡东到了的短信,都懒得搭理。
跟白姑娘他们刚分手,就在下去的电梯那里,遇到了正巧上来的程锡东。
白姑娘他们也没走,仔细看着这边。
程锡东大大方方挥手致意,搞的自己跟领导人一样。
何苗更加确定,这货哪里是害羞,就是找借口不想来。
至于不想来的理由,何苗后来才知道。
程锡东一开始跟白姑娘是相过亲的,奈何当时她心里已经有她现老公了,哪还容得下别人。
何况程锡东的确嘴笨的不行。
俩人是干坐了半小时尴尬退场的。
在程锡东那里,他这种行为叫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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