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最近天天一回家就抓紧看公司年会准备跳的舞蹈---“燃烧我的卡路里。”
自从何苗进公司的第一年,就被企管办盯上了。
当时略天真的何苗架不住热心小姐姐的劝导,在人家放大的、像花一样的笑脸的“蛊惑”下,点了点头表示愿意。
等她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她以后每次连sayno的权利都剥夺了。
因为这个点头,她要天天“忍受”近两个小时,担着随时被骂、甩脸色的风险排练旗舞。明明当初说好了,不会很难,跳的不好不会有人说。
事实是特意请的排练指导老师,过去是市里有名的文工团团长。出了名的高要求,高标准。
何苗在跳舞这方面真的很弱。
左右分不清,四肢僵硬,不会跳,又跟不上别人节奏。
在队伍里她尽量动作小一点,心里一遍遍祈祷: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可事实正好与所愿相反。
何苗动作越小,对整齐度和动作幅度要求很高的旗舞来说,越难看越突兀。
“第二排右边的那个女生。”
何苗知道是点的自己,吓的一个激灵。
“动作幅度大一点,动作干脆一点。”
何苗低着头,在心里把老师说的话自己默念了一遍。
“好,音乐重放,再来一遍。”
何苗此时握着旗杆的手已经出汗了。
“音乐停!”
老师这一嗓子何苗吓了一跳。
当她看到老师一脸阴郁的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差点哭了。
“你分不清左右吗?”老师果然在何苗面前站定,问道。
何苗涨红了脸,脸上像火烧一样。
“小顾啊,你来一下”老师招呼了一个女生到跟前。
“你带着她一对一,再重头过一遍动作要领。”
老师虽然没对何苗跳的如何做点评,但找人一对一指导这一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何苗就这么在这么多人面前,单练了好几天,并且每次都是抽查和加练的重点对象,这种久违的被点名的恐惧支配的感觉,在出社会不用数学考试之后又回来了。
何苗上了贼船才明白立字为据是多么的重要。
可是咋办呢,人家能单方面违反口头协定,何苗不能随便“下车”。再说现在“下车”太难看了。
何苗可以说是自己部门的代表。
虽然是企管部抓的“壮丁”,但是自己领导在何苗去排练的第一天,就拍拍何苗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何苗说:“何苗啊,虽然工作很重要,但是咱们公司的年会表演,代表着员工的风貌,今年咱们部门都靠你这个开场旗舞长脸啦。”
何苗觉得自己的肩头沉甸甸的。
真到上台那天,何苗很鸡贼的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她不想在直播的过程中被小伙伴们认出来。
这类似奥特曼的连体红银白皮套衣服,穿在身上,何苗差点以为一会要去打小怪兽,拯救人类。
上午最后一次联合彩排结束,何苗他们下去吃午饭,被食堂打饭的阿姨用怪异的眼神盯了好久。
最后到表演的时候,何苗还是转错了。
大伙都在顺时针转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逆时针转。何苗稳了稳情绪,还是顺利的表演了下来。
看着台下的欢呼和掌声雷动,何苗感慨万千:
明年再上,我TM就是棒槌!!!
何苗眼看着今年要食言了。
何苗的单位属于机械制造行业,像何苗和她小伙伴们这样的单身适龄的姑娘,比大熊猫还珍贵。
何苗刚进项目部的第一天,就被刚加微信好友的新同事给“卖”了。
第一天上班的何苗,无非是学习公司程序文件,项目管理办法以及熟悉公司产品及发展历程。
看到刚加的同事把自己的微信推给一个陌生人的时候,何苗一点没起疑。
她默认是未来有业务往来的同事。谁知聊了几天有的没的之后,何苗发现了问题。
毕竟正常业务往来同事,不会在刚加微信的两三天就说出什么第一眼就爱上你的话。
何苗觉得真是b了狗了,果断拉黑。
谁知这货又发了条在何苗看来带有威胁性的短信。
“你等着,我会来找你的。”
何苗硬核的回了一句“行,随时奉陪。”
不过,没有然后了,何苗甚至一直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
哪怕后来知道这是个售后安调的外派,名字叫于明明。
关于微信推送好友的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何苗这个新同事当天有一个项目很紧急,需要一个售后人员一同前往处理。跟来一起办理借调手续的于明明莫名看上了刚来的何苗。俩人在前往客户处的车上聊天的时候,新同事为了笼络这货,毫无愧疚之心的把何苗给“卖”了。
这件事何苗记恨了好久。
还有这个于明明,何苗之所以记住了他的名字,是很久之后,雪梅在群里发了一个聊天截图问这是谁。
何苗点开大图,这头像,这套路的口吻跟当初她遭遇的一模一样。
何苗正气疯的准备打字告诉雪梅,让雪梅把这人删了的时候。
凌总在群里甩了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一样的头像,凌总备注的车间于明明。
整个聊天记录完美诠释了戏精撩妹的全过程。
通篇都是:
安安,你今天的妆好美。你真是落入凡间的仙女。
安安,今天我从你身边经过的时候觉得你好香。
安安,我看见你今天对我甜甜的笑了觉得好幸福。
等等。
“我从进公司加了他微信之后,他基本每天都会发这些恶心玩意直到现在。”
“那为什么不删了呢?”青青发的也是何苗想说的。
“为什么删了,我就想看看我不回,他能坚持多久。”
“他不知道我们几个关系好吗?”
“谁知道呢?”
“他这四处逮谁告白的行为也体现了他可能也并不聪明吧。”
群里又多了三排整齐划一的哈哈哈。
中秋节过来上班的那个周五,何苗其实又经历了一次相亲。
准确地说是公司和工会组织的联系活动。
花姐在营销的大家庭群里卖力吆喝了好几天,无人问津。
而何苗他们是在周五上午临时被拉去凑数的。
当花姐告知何苗和凌总下午去集团参加联谊的时候,何苗一脸懵逼。
凌总看起来没那么惊讶,只是问了句:“几点开始?”
“下午一点啊,你们没看通知吗?”
“赶紧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别的不用担心,都跟你们的领导打过招呼啦!”
花姐笑眯眯的,充分展现了工会小组长的亲和力。
事情发展得到这一步,不去就真的是“不懂事了”。
何苗恨自己今天穿了向日葵色的衣服,那么显眼。
何苗垂头丧气到达会场的时候,青青大老远就跑过来了。
“何苗!!”青青的嗓门也不小。
“这里!!”何苗看到蹦的老高生怕她看不见自己的青青也开心的不得了。
“青青!!”何苗热情的回应。
青青上来给了何苗一个大大的熊抱,何苗顺势把青青抱起来双脚离地,原地转了一圈。
两个人有一阵子没见了。见面当然激动。
“你也被抓来哒?”何苗把青青放下,顺手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不啊,我是来帮忙布置会场的工作人员。”青青从桌子上拿了一本册子递给何苗。
“喏,登记一下,选个号码。”
“啥?”何苗没懂。
“你是不是傻!”青青“娇嗔”地推了一下何苗。
“非诚勿扰没看过吗?24个女嘉宾不是都有号码的吗?选一个号码贴在身上好识别啊!”
“哦。那我选13号。”何苗恍然大悟。
“那你就在13号后面签上你的名字,然后起桌上找到13的贴纸贴身上就可以了。”
青青把笔递给何苗。
何苗潦草的签完名字,从桌上领走了粉色的13号,撕开贴在了自己连衣裙裙子的的右下,确保谁都看不到。
何苗下定决心做个小透明,安全结束就好。
活动开始了。
人是不少,各单位的都有。有医生,有护士,还有兵哥哥,但是没有什么花姐说的地税局的。花姐之前游说何苗参加的时候,一直强调有地税局的。何苗估计这些兵哥哥应该是地税局的没来,强行被领导拉来充数的。这么想着,何苗看他们的眼神带着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
既然是何苗公司主办的,那主要的还是何苗公司的人多些,各分公司以及集团办,研究院的,各色人等,何苗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跟这些人对上眼,何苗觉得很尴尬,这种场合不知道如何打招呼合适。
看着很多并无笑意的女同胞们,何苗想她们是不是也都因为是领导给的“政治任务”,不得不出席。毕竟何苗听说这次为了凑齐女生,公司里一个已经定过婚的姑娘都被硬拉来了。
真的,这个行业要想留住员工不容易。给再多的钱也不一定留的住。毕竟机械又脏又累,加班加点,接触的是糙汉子,想拓展个圈子没时间,靠自己脱单真的是比登天还难,更别说这些人大部分是宅男,对女生的认识不是二次元就是***。
程锡东还说过自己陪何苗的时间是自己组人加班加点供的。
因为他们部长在每个月月末,看考核单的时候,不看个人加班时间,只看整组的加班时间。如果他们小组跟别的小组差的太多,数据对比上脸上挂不住。
这也就意味着程锡东如果一个月只加班10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要由组里其他的小伙子疯狂加班补回来。
以至于后来何苗听说有一个月,程锡东同组的一个男孩子加了80几个小时的班莫名心疼起来。她劝程锡东也加几个小时的班,不要老是一下班就来接自己,给年轻人点机会谈谈恋爱,不然太可怜了。
可程锡东搂着何苗的腰,面无表情的说:“年轻人就要一心扑在工作上。”
联谊活动是露天的。
何苗坐在板凳上心神不宁。
9月份南方的天气还是以闷热居多的。
她抬头看看头顶的乌云遮盖着的太阳,还有不甘心的刺眼的亮光从缝隙中跑出来。
估计要下雷阵雨了,可是自己没带伞。
她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在台上才艺表演的时候,猫着腰溜去了小卖部
小卖部里开着空调,何苗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丝丝凉意。她买了把伞,买了几袋湿巾,想想又拿了三瓶冰的水溶c,结了帐,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喝了起来。
歇够了之后,她原路返回,猫着腰分别找到了凌总和青青,给她们俩递了刚买的饮料和湿巾。
凌总警告她有人在拍,让她赶紧回位子上坐好。
何苗回头看了眼摄像机就赶紧回去坐着了。
屁股还没坐热,主持人要求每组人都要上台玩游戏。
何苗他们组首当其冲。
何苗无奈,她倒希望现在赶紧下雨,赶紧结束这无聊的联谊。
但是这天就像何苗此时的感受一样,憋的窒息。
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是男女交叉接力,用嘴叼着纸杯,不能用手,传递杯子里的红豆,传递时间最短,红豆撒的最少的一组获胜。
何苗站在第二个,她接的很准确,但是轮到她倒给别人的时候,撒了一地,她讨厌一直坐她旁边的大叔离她那么近。何苗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捡起地上的红豆放在杯子里,示意大叔离远一些,准确的投入大叔的杯子里。
全部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到了下班的时间。何苗松了一口气。跟着青青一起去了宿舍,稍作洗漱,然后两个人一起打车去大学城吃了饭。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她刚洗完澡,青青就打来语音电话。
“青青啊,咋了呀。”何苗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点了免提。
“何苗,你被看上啦!”青青的语气里带着兴奋。
“啥??”何苗不敢相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是13号吧?”
“是啊。”
“那个相亲群在找13号呢,有人私信红娘要13号女嘉宾的微信和资料。”
“啊??”何苗嘴巴张大的都能塞一个鸡蛋。
“什么情况?”
“不信你自己看啊。”
青青很快甩过来一张群聊截图。
群里的确在问13号,还有人自以为是的答:记得13号是个温柔文静的姑娘。
温柔你妹!何苗在心里骂了句。
“所以呢,你打给我就这事?”
“不是啊,是这样。”何苗明显感觉青青的语气变了,带着明显的讨好。
“我同事不是红娘之一嘛。结束之后她看见你跟着我去了宿舍,就问我是不是跟你认识。”
“然后呢?”
“然后我说是她跟我说有个男的看上你了,是轨交的,让我来问问你。”
“拒绝。”何苗无情的甩出这两个字。
“别嘛。”青青急了。
“就当多认识个朋友嘛。”
“我朋友够多了。”青青哪里知道,受过了白姑娘的那次坑害,何苗对这些很敏感。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青青嘿嘿干笑了两声。
“不要。”何苗态度坚决。
“何苗!”青青开始撒娇了。
“你就当帮帮我好不好?”
“帮你什么?”何苗不懂这种事有什么帮不帮的。
“你看啊,我刚换了部门,是不是要好好融入?”
“嗯。”
“这是新同事第一次拜托我的事情,我要是完成不了,是不是以后会受排挤?”
何苗听到青青略带哭腔的嗓音头都大了。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集团的女人,都是勾心斗角的一把好手。”
“你宫斗剧看多了吧。”何苗满脸黑线。
“我可没夸张。”
“你要是不同意我也不逼你,何苗。”青青叹了口气。
“嗯?”这是什么套路?何苗心想。
“你就让我一个人在集团自生自灭,被人排挤出忧郁症吧,反正我最近已经负能量满身什么都做不好。。。。”
“好好好。”何苗连忙打断。
“你同意了?”青青转悲为喜。
“嗯。”何苗发现青青在卖惨方面有惊人的天赋。
“那好,我这就把我同事的微信推给你,你加她跟她聊吧。”
目的达到后,青青很快的挂了语音。
还真是无情啊。何苗摇摇头。
很快,青青推了一个名叫果果妈的人过来。
何苗一看这头像,就知道这是个孩子三四岁的宝妈,看样子还是女儿。
何苗预感到接了一个大麻烦。
何苗身边这样的宝妈很多,她们结了婚,有了婚姻和家庭,有了自己的爱情结晶。
这样的人看身边的单身同性就一副的不可思议。
一定要一天三次的打卡问你多大了,无论你回复多大了,她都回一句该结婚了。
好像没结婚的都挣扎在痛苦的深渊里,而她作为拯救天使,有义务教化你尽早结婚的重要性,并给你介绍她认为合适的青年给你。
一旦你拒绝了,就一脸痛心疾首的问为什么,好像你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
何苗已经开始后悔了。
但是答应了青青的事要做到。
简单聊聊了几句,何苗不做纠缠,对方可能也发现了何苗的冷淡,直接进入的正题。
“有个男生,我们公司的,想跟你认识认识,他觉得你不错。”
“哦。”跟这个宝妈的对话,何苗回答都是“哦”。
“我把你微信推给他了,他一会加你,你通过一下。”
“哦。”何苗从头“哦”到尾。
何苗很快收到一个叫“bin”的人的验证消息,并附上了姓名职业。
何苗一看这毛笔字门联照片做的头像,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这不会是个喜欢写毛笔字的秃头大爷吧!!?
何苗颤颤巍巍点了同意。
那边很快发来消息。
“你好,我是轨交的许文斌。”
“你好,何苗。”
“今天活动,我就坐你旁边。”
“右边吗?”
“对的。”何苗脑海里模模糊糊的记得右边是有个人。
然后她一拍大腿:这不就是那个做游戏故意贴着她的的大叔嘛!!?
何苗现在就想拉黑了。
不管这大叔长什么样,收入多少,有什么兴趣爱好,她都不想知道。
她就记得这个大叔坐她身边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从头到脚,然后目光停在了她裙子下裸露的小腿上。
更别说做游戏的时候了。
“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我喜欢集邮。”那边又发了一条。
集邮不是何老头的爱好吗??!何苗越发的嫌弃。
“我喜欢吃鸡。”
“吃鸡啊,你喜欢吃红烧的还是煲汤啊,改天你到我家里来,我做给你吃啊。”
何苗笑的滚到了床上。
她真想告诉他吃鸡是一款游戏,射击类的,年轻人都叫吃鸡。
这代沟太深了,连苗大美女都知道什么是吃鸡,这个大叔居然不知道。
“我今年34”。
何苗看着这条消息从发出到被立即撤回。
很快又重新编辑了一遍“我29岁,你呢?”
何苗冷哼了一声。
“叔叔,我们不约。”
发完这句,何苗很快的拉黑。
并立即告知青青,如果这个红娘问起这件事有让她直接找自己。
青青问来问去,何苗就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