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多少,关她何事!
叶葵一点也不乎这些事。叶明珠死了便死了,难道她还要内疚不成?凭什么?若是她一开始不自作聪明想要对付叶葵,叶葵又岂会这般对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当以十倍还之!她并没有对叶明烟痛下杀手,可叶明烟自己想死,她就算提前知道了也绝不会阻拦她。求生难求死易,不自爱人又如何能让旁人来爱护她?
要活下去!
这世上仅活着一件事便是如此艰难,可偏生却还有那么多人能够活下去时候选择了死。这样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若是她早就知道,指不定还会去助叶明珠一臂之力!送佛送到西,送她去死又何妨!
这可惜,叶明珠已经死了,死了一根簪子下。真论起来,倒是还有点硬气。不想活了便敢拿着支簪子生生戳穿了自己喉咙,那种痛定然不容易。簪子扎进去后,她一时并不会死掉。
她眼睁睁看着那群人失魂落魄惊愕模样,耳中听着他们尖叫声,过了好一会才真闭上了眼睛。
她至死都念着要杀了叶葵报仇。可根本就没有人会为了她向叶葵发难。她特地让人送了消息去田庄,不论如何,人既然死了,那就该告诉秦姨娘。不过秦姨娘为了儿子忘记了一切冷静,那种时刻也敢冲进门去向叶崇文求情,胆大包天又愚不可及,可见她心里到底是儿子重要。那个时候她大概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一个被大火烧毁了容貌,需要她给予力量女儿吧。
如今人死了,她又会是何反应?
很,消息就从田庄传了回来。
秦姨娘自缢了。
她到死都没有接到叶明珠已经自杀消息,因为消息送到田庄时候。秦姨娘已经死了。叶蒙被送出叶家时,就已经被重打了一顿。路途颠簸,他又从小身娇肉贵不曾吃过这样苦头,半路就发了烧。身上伤口虽然敷了药,但并不是上等金疮药,所以见效极慢。没几日,那些伤口便开始恶化了。
到了田庄后,秦姨娘将身上所有值钱东西都拿了出去,只求田庄上管事能去请个大夫来。
可谁知大夫请是请来了去,却只是个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游医。莫说把人给治好了,那不治死就要谢天谢地了!
秦姨娘气得肝疼,扯了管事浑家说道。却反而被冷嘲热讽了一番,“我说姨娘,你这当自己还府里呢?我们这能寻个游医出来,你便该偷笑了!”
两人自然是大吵了一架。
可秦姨娘虽然只是个姨娘,又是丫鬟出身。可从小长将军府里,跟着萧云娘长大。后来又一直生活叶家,便是内宅动心机,也从未跟人这般泼妇一般对骂过。但田庄管事浑家是个乡下妇人,又接到了府里来消息说这秦姨娘往后是再没机会回去了,见没有油水可捞。哪里会同她客气,只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秦姨娘惨败而归,心里又气又急竟也是要病倒模样。可儿子还躺那呢。她只能强行打起精神来照顾叶蒙。
但这没好大夫没好药,甚至吃穿用度上连府里粗使婆子都比不上,两人诸多不适应,叶蒙伤只是日渐加重,根本就没有要好转意思。秦姨娘急大哭。无法之下就又去寻了那管事浑家。
结果这一次,人连正眼也不曾瞧她。便要将她打发了去。
当天夜里,叶蒙就给烧糊涂了,迷迷糊糊地连话都说不出来,身子滚烫。到了天亮时候,叶蒙已经没了气。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可这一拖再拖,竟是生生将人给拖死了。
直到第二天晌午,庄上人去给秦姨娘母子俩送饭时候才发现了问题。
那人叩了几下门,见没人应声心中不,准备将吃食搁门口自己便离开。可刚将食盒放下,她却觉察出了不对劲地方。往日里她来送饭,也偶尔会遇见秦姨娘故意不搭理人,不开门时候,可每一回里头叶蒙咳嗽声却都是没停过。
然而今日,屋子里安静得像是连一个人也没有,叫人心惊。
她迟疑了片刻,又叩了几下门,“姨娘,开门,该用饭了!”
可不论她怎么叩门,怎么敲,里头都没有一丝声响传出来。
她心道不好,该不会是跑了吧?!
也来不及去通知其他人,她急忙后退几步,一脚便将那门给踹开了。门一被打开,她就松了一口气。叶蒙好好地闭着眼睛躺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见人还,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等到她拎着食盒入了门,却发现秦姨娘并不叶蒙床前。她不由疑惑,难道秦姨娘丢下儿子自己一个人跑了不成?
“姨娘——人去哪儿了这是——”她语气不地将食盒重重顿了桌上,四处查看起来。
左拐一个弯,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张倒地杌子……
视线再往上,一双绣着兰花缎面鞋子便晃晃悠悠地出现了她面前,脚尖正对着她脸,似冬日寒冰一般气息登时扑面而来。她心中涌上一股凉意,颤巍巍地抬头去看。
“啊——”尖叫一声,她腿一软,身子已是倒了下去。
秦姨娘死了……死得透透……
田庄上人被这事吓得半死,拖了足足一日半才派人回叶家来报信。事情传到贺氏耳中时候,她倒是笑了。她原本就没有想要让秦姨娘几个活下去,如今难得将人弄到了田庄上,怎会不趁热打铁。
叶葵亦是无所谓。
一下子死了三个人,可却没有一个是好人,何必难过。谁也不曾将刀子架他们脖子上,既要死,那便死了吧。可叶老夫人显然不这般想,她是真后悔了。后悔当日该为叶蒙母子说上几句话。虽然只是个妾跟庶子,但到底是两条人命,就这般没了,怎能不叫人心中憋闷?
叶崇文原也是不乎,可儿子女儿妾陡然间都少了一个,他心里到底烦闷,只是将叶葵又恨上了两分。
“那丫头手上沾着血越来越多了……”叶老夫人这般感慨着,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
阮妈妈一旁嘴角翕翕,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是。
“将她唤来吧。”叶老夫人闭着眼睛吩咐道,声音疲弱无力。
阮妈妈迟疑着,道:“老夫人,这事并不是二小姐错啊。”
叶老夫人蓦地睁开眼,将手中念珠往地上一掷,怒道:“怎地就不是她错了?不是她,哪个会死?那天晚上难道你都没瞧出来?那个指证蒙哥儿丫鬟说话是真是假,可瞒不了我!”
那话兴许确是叶蒙心中所想,可她当日说却一定是假话!
说到底,仍是叶葵后面推动着叶蒙走上了那条死路。叶老夫人虽对叶明珠姐弟感情一般,可一想到那都是活生生孩子,是她子孙,身上还流着跟她一样血,也流着跟叶葵一样血,却这般就死了。她一想起来,便觉得难受不已。
“还不去!”叶老夫人烦闷地大喊了一句。
阮妈妈不敢再劝,亲自去请了叶葵来,还特地将事情同叶葵说了一遍。
叶葵沉着脸听完,心中也不免有些烦闷起来。叶老夫人就算认为叶蒙几个都是因她而死又如何?人已经死了难道她还能杀了自己去给那几个人偿命不成?
进了门,她恭敬地唤了声祖母,叶老夫人却只是闭着眼睛没有理会她。
叶葵念着过去叶老夫人帮了她许多次,也护了她不少,心里仍有块柔软地方,便老老实实地等了半天。可半响过去了,叶老夫人也还没有要开口意思,她终于有些不耐,又唤了声“祖母”。
这一回,叶老夫人终于有反应了,可是这个反应却是——
“跪下!”
叶葵眉头微蹙,却仍旧依言跪下了。
“你说,你这一回是不是过了?”叶老夫人睁开眼看向她,眼神里有着浓浓期盼。她当然不会杀了叶葵给叶明珠几个偿命,可她只希望叶葵今后不要再继续造这些杀业了……
然而叶葵却只是跪那,挺直着背脊道:“孙女不觉得。”
叶老夫人闻言气得一哆嗦,差点就将手里拐杖给甩了出去,好不容易忍住了,她索性切入正题直截了当地道:“你明年便要出阁,如今正是该好好备嫁时候,平日里倒不如多练练女红?便是不愿做女红,看看书练练字那也是好。府中那些事你便睁只眼闭只眼又何妨?现如今只不过是断壁残垣,你难道真要彻底毁了叶家才甘心?”
甘心?
叶葵一愣,叶老夫人莫不是以为她一直都是为了萧云娘报复叶家?
不过,这般想话,其实也并不是不可以。只可惜,她一直都不是为了报复,她只是迫切地想要活下去。所以不论是谁不想要让她活着,她都绝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