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叶燃的常规检查报告也出来了,显示叶燃除了营养不良,还有轻微贫血、低血糖,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会晕倒。
陆衍收起报告,看向叶燃,对方已经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柔软的脸贴着冰冷的扶手,眼底还挂着熬夜留下的淤青。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旁边坐下,视线从他身上扫过,“昨晚熬夜了?”
叶燃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没有熬夜,就是通宵了一下。”
陆衍再次被气笑,将检查单给他,“贫血,营养不良,知道今天要试训,还熬夜通宵,烧到39.5还在太阳底下晒一个小时,你平时也是这样的?”
叶燃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突然被人点了出来,整个背脊都坐直了,“可我看大家都是这样,我隔壁的小孩,还有筒子哥,然后还有主播群的那些主播,大家都是饿了就吃泡面,不想做饭就点外卖,平时也没有运动什么的……”
他还没说完,就被陆衍用体检单拍了脑袋。
不疼,麻酥酥的,冷淡的声音听进耳朵里也带着一股痒意:“年纪轻轻的不要糟蹋自己,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听见了吗?”
陆衍的手指不小心从他发梢划过,麻到他心尖上,叶燃手指扣紧,耳根红得透顶。
其实一开始他只是单纯对陆衍的脸心动,没想到陆衍的性格也这么合他,每次被他关心的时候,都有种灵魂在被轻轻触摸的温暖。
好喜欢啊——
他垂下滚烫的脸,扭捏看着脚尖,“衍哥,那我的试训过了吗?”
“这么关心试训,为什么不好好准备?”
叶燃刚要解释,铃声忽然响起,陆衍起身走向楼梯口,接电话:“嗯,是,我在二楼,你直接上来吧。”
不一会儿从底下跑上来一个小助理,叶燃试训的时候跟他说过话,知道他是陈益的助理,看陆衍指了指这边,突然意识到他是要把自己交给别人了。
他连忙拖着自己的输液架,跑过去,喘息道:“你要走了?”
陆衍点点头,视线微垂,看他输液瓶都跑歪了伸手帮他扶正,“有事就找马助,他会帮你处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叶燃焦急上前,“那你垫的钱我怎么还你?”
陆衍不在意地转身摆手,漠然离去,“没几个钱,不用放在心上。”
叶燃眼巴巴目送他下楼。
马助,也就是马骁。
他比叶燃大不了几岁,还是实习生,长得很有亲和力。
他帮叶燃拿住输液架,看他还在望着,笑道:“我们队长是不是人很好?别看他平时冷着张脸,每次队友有什么事,他都是事无巨细地安排,上次宋新星也是生病,我那天正好休假,他半夜起来开车送他来的医院……反正等你以后来我们队就知道了,没有外界说得那么可怕。”
叶燃想到陆衍的队友每天都被他这样关心着,不由露出一丝羡慕,“我好想进XG啊。”
马骁哈哈大笑,搂着他的肩膀,“放心吧,我问过陈经理,他说你本来初试没过,但是咱们队长特别喜欢你,用他的特权把你捞起来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一手消息,保真!”
他还要说些什么,手机“滴咚”发来一条消息:给他找个床位休息,看着点,别让他晕地上了。
马骁赶紧收起手机,跑去找床位。
叶燃等了他半个小时,看到他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没床位了,最快也要三个小时才能腾出来。”
他看叶燃眼底下挂着两个淤青的黑眼圈,眼皮耷拉着,感觉下一秒就要去见阎王了,他赶紧坐下,拍了拍自己并不健硕的肩膀,“来吧,你靠着我休息!”
五分钟后,叶燃的脑袋搭在他肩膀上,睡得不省人事,柔软的头发贴在他额头上,对外界毫无戒心。
马骁掏出手机拍了张叶燃的照片,发给陆衍:衍哥,床位没有,肩膀借他了(龇牙笑)。
“叮咚”一声,陆衍:输液管压到了。
马骁低头找了半天,才看到叶燃的手腕搭在输液管上,果然流动性都不好了,赶紧给他捞出来。
[图片][图片]
[衍哥放心,我看着的!]
[保证完成任务!]
照片里的叶燃睡出了亲妈不认的状态,像滩泥一样瘫着,看得出来他确实通宵了一晚上没睡觉。
陆衍叹了口气,顺手回陈益消息:他高烧、通宵、低血糖,还跑来试训,我都担心他死在我队里。
陈益:(擦汗)我真服了这个老六了。
陈益:衍哥,第二轮安排在15号可以吗?正好有一场跟YPG的训练赛,可以看看他的真实水平。
YPG是中上游的战队,春季赛的战绩比他们还要好一点,只有跟这样的战队打训练赛,才有可能判断出叶燃的好坏。
陆衍“嗯”了一声,喉结绷紧,他突然不知道留下叶燃是好事还是坏事,有些心神不宁。
“滴——”身后传来喇叭声,他这才意识到红灯已经结束,连忙发动,开向未知的前路。
……
叶燃输完液都还没睡醒,马骁帮他安排了一个床位,让他接着睡,给他买了日用品和换洗的衣服,还有吃得喝的,终于可以拍下照片跟陆衍交差:衍哥,烧已经退了,东西我也都安排好了,你再看看,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陆衍放大照片,确定叶燃不会死在医院里,“嗯”了一声。
然后转账2000,打字:辛苦了。
马骁:不辛苦!!为衍哥舍生忘死、肝脑涂地是我的宿命!
陆衍收起手机,累了一天,在空寂的车子里坐了很久,看着外面灯红酒绿、永远都安静不下来的城市,他忽然想到医院干净的空气,鬼使神差地开车过去。
楼下有卖宵夜的,陆衍为了避免尴尬,给叶燃买了一份。
做宵夜的大叔一边颠勺,一边问他:“给女朋友带的?”
陆衍抬头,“不是,一个朋友。”
“这么晚还帮他带宵夜,你对你朋友真够意思,能吃辣吗?要不要加?”
陆衍顿了一下,想到三年前在集训食堂用餐,叶燃特意把碗里的辣椒挑出来,埋头认真的样子好像在做题一样,“不放辣。”
很显然他还记得叶燃,但叶燃并不记得他。
“轰”的一声,突然变大的火焰让周围人都后退半步,只有陆衍陷入回忆,没有动弹。
那时候的叶燃站得太高了,即便是低着头,也是看不到他们这些普通人的,以至于三年后才会突然看到他的照片,对他产生兴趣。
陆衍的目光暗了下来,他沉默着接过夜宵,扫码付款,带着热气腾腾的盒子来到医院二楼。
在静悄悄的走廊上,时不时能听到老人疼得睡不着的呻吟声,他停在马骁发送的病床号外,看到微光的病房里,叶燃蹲坐在隔壁老头的床脚位置,看起来已经睡醒了,眼睛在黑暗里贼亮,伸着脖子问:“那你孙子很帅吗?”
老头“咯咯”笑了起来,慢腾腾地掏出手机,“可帅了,我给你看他照片……”
“咚咚”,房门被敲响。
陆衍提着夜宵进门,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漠然将盒子放到他桌子上,“睡醒了?”
叶燃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连忙穿拖鞋朝他跑过来,“衍哥!你怎么来了!”
“马助说你没吃晚饭。”陆衍看了下他床头吃了一半的零食还有不知道从哪蹭的蛋糕,顿了一下,又将宵夜提起来,“你不饿我就带走了。”
“我饿饿饿!”他说完打了个嗝,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都饿得打嗝了。”
陆衍看他活得比自己想的要好,顿觉自己不该来,双手插兜站了一会儿,“我来就是跟你说一下,第二轮试训安排在15号下午两点,是之前就约好的训练赛,你最好提前一点过来,这次再迟到可没人等你了。”
叶燃保证:“绝对不会迟到!”
看他要走,又追上去,“衍哥。”
“有事?”
叶燃扭捏地靠着病房门,小声:“就是想问问,马助说我初试没过,是你捞的我,真的吗?”
陆衍抬起的手微微顿住,然后在离开的时候几不可闻地“嗯”一声。
就是这一声让叶燃高兴地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组合拳,老头看他这么高兴,“这就是你跟我说送你来医院的那个?”
叶燃点点头,“我最近在追他。”
然后虚心求教:“老爷爷你有什么可以嘱托我的吗?”
老头笑得发出“咯咯”声,干枯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苍老的眼睛微微明亮,“这么晚还关心你吃没吃饭,一看就是喜欢你。”
叶燃眼睛都亮了,他又爬到老头床上,“你也觉得他喜欢我?”
“送你来医院可能是本分,但给你带吃的肯定有情分。我跟我家老伴儿吵架了,什么都可以不管,但吃饭一定要管的,这就是有情人知冷暖。”
叶燃听不太懂,只知道听完心里暖烘烘的。
他回到自己床位上躺下,拉高被子,光是看着陆衍给他带的宵夜,就有种开心到冒泡的感觉。
原来被人喜欢这么幸福的吗。
……
“叮铃铃——”
闹钟一响,叶燃就从床上跳起来,穿衣、洗漱,一看时间,距离下午试训还有5小时,连忙收拾东西,一边叼着手机,一边穿鞋准备出门。
陈益拿着资料刚从楼上下来,看到门口出现的身影吓一大跳,“我去,你这么早就来了?”
叶燃“屯屯”吸着牛奶,“我怕迟到。”
陈益哭笑不得,赶紧让助理带他去休息区,“你来的太早了,大家都没准备好,你要是无聊的话就让马助带你在基地转转吧。”
叶燃眼睛微亮,“哪里都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
“衍哥房间可以参观吗?”
“当然不行!马助你看住他,别让他跑衍哥房间去,我怕他被骂死!”
“保证完成任务!”
马骁带着他在基地转了几圈,叶燃好奇心很重,东问西问,眼睛还一直往住宿区瞥。
正好宋新星穿着平角裤出来上厕所,看到叶燃的一瞬间以为自己见到鬼了,大叫一声,跳起来捂住自己的胸,“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燃眼睛睁大,“你也穿海绵宝宝?”
宋新星连忙捂住屁股,转身跑路,“丢死人了……”
叶燃无辜地看向马骁,对方咳嗽两声,用力憋笑,“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会客厅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一点过来接应你。”
叶燃听话坐下,吃了点东西。
中午气温升高,吃饱了很容易想睡,叶燃在沙发上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立马睁开眼睛,看到陆衍从外面回来,简单的穿搭在人群中赫然醒目,面容冷峻,微微皱眉,“还没查到?”
叶燃赶紧跟上去,陆衍走太快没注意到他。
旁边的陈益语气严肃:“我查过YPG的新签的中单,数据很平庸,根本不像训练赛透露出来的那样,我问过其他几个战队经理,都在怀疑他们藏了新人,估摸着是他们青训营先前透露出来的那个……”
那个人陆衍有点印象,刚开始是YPG的经理说漏了嘴,说他们挖到一个绝世天才,被他们扒出来后,这个人就突然销声匿迹,然后就是最近的YPG在训练赛中一骑绝尘,中单无限carry,把所有战队都打蒙了,现在大家都在费劲心思扒他家中单是什么来头。
陈益焦急地跟上去,“所以还让叶燃打吗?或者换我们二队的?”
陆衍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现在不清楚叶燃的实力到底还剩多少,能不能帮他们探测出YPG的实力,对这次试训也没有信心。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我可以打。”
陆衍猛然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叶燃,他今天穿了白色的卫衣,看起来特别乖,“他们那个中单我跟他打过。”
“也就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