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顿感心喜,原来自己还是有一批手下之人,不愿意跟随戚继光,宁可去做那山寨的难民。
不过,成大石后面一句话令他有些担忧起来:“不过现在三名头目都管理得十分融洽,可谓是固若金汤,以往我认识的一些将士已经跟他们融为一体。”
“也就是说,我们此去非但不能建功,反而危险重重?”丁耒凝着双眼道。
成大石无奈一笑:“若是能收服这三名头目,或许比找回过去将士更加有效,但我们这几人,不知道能不能有办法?”
“我有许多小雷火弹,还有各种毒素。”厉飞道。
“我们是去拜访,不是去杀戮,收敛你的心思。”丁耒坦言道,“我这里还不是有许多火绳枪,但一直未曾用上,也是因为此枪一旦运用,必定杀伤极大,我们不是强盗,而是一批侠士。”
厉飞尽管有些不满,但还是压制下来。
俞大猷道:“丁小子说得没错,我们要做的就是善从以待,我平生杀戮太多,现在也想逐渐少造一些杀孽,即便要杀,杀的也是倭寇,而不是自己人。”
成大石和丁耒相视一笑,丁耒道:“我们这便出发。”
在成大石带队下,开始跋山涉水。
此处距离山寨也不足十里远,约摸估计只有七八里左右。
周边山色光斑隐隐,日光渐渐由斜变直,升入晴空之上,当午之态,温暖如熹。
山中风声阵阵,浅浅小溪贯穿而过,淙淙自山顶扑腾而下,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雾霭沉沉,岁月流长,仿佛给人一种时光倾泻的错觉。这光点从溪流一路向下,随着一条小道,跳跃到前方。
前方是人铺就的石阶,很显然,已经到了人烟密集处。
不过这方圆四周,却不见任何房屋建筑,却不知道山寨是处在何方。
丁耒和俞大猷正有些好奇,却见成大石用力一嗅,似乎闻到了一丝烟火气。
再看他手一指,前头唯一的山包,似乎浑然一体,仿佛一片钢铁堡垒,矗立其中,巍峨如岳,高可摘星。
丁耒仔细抬眼观之,就觉这山包不同寻常,从正面看似乎就是一个山包。
但实际上,这是一处围拢的谷地,进可攻,退可守,在几人转过侧面的时候,就已然发觉情况。
在山包的侧面,是厚重无比的绿树,茵茵满地,将所有的入口都遮掩完毕,让人找不出丝毫的进出入踪迹。
天光直射而下,如一道流星,随着围绕的水波泛滥,洋溢,再看叶片上反射的轨迹,更是将此处绿意体现无疑。好一处山水佳地,却是一个山寨所处,占地为据,称王称霸。
丁耒拿出一个西洋镜,正是从兵拾那里夺走的。
石微眼力根本不需要西洋镜,而丁耒有这东西,观察更为仔细。
从远处看山包似乎极小,但放大之后,才知道起码有一里长宽,足足可以养起千人。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山包之上,炊烟袅袅升起,飞入云空,看起来和云朵相互融洽,不分彼此,因此很难发觉清楚。
这里距离云端已然极近,特别是出气之处,也是极远,因此要真切发觉,没有西洋镜很难办到。
俞大猷接过丁耒的西洋镜,也是感叹万分:“这西洋人的东西还是不错,并不是现在嘉靖帝所说的奇技淫巧。”
裕王道:“这话我也赞同,现在我父亲做得太过头了,为了防止被西洋人颠覆朝廷,海禁不可避免的成为当今主流。”
俞大猷点点头,忽然须发皆张:“那里出来人了!”
丁耒接过西洋镜,就见山包之中,出现一个男子,抽着旱烟,吞云吐雾,西洋镜看得十分分明,足足距离千丈,却依旧将人影照得一清二楚。
“那应该就是入口了,我具体也不知道,我们一个个跟随上去。”成大石首当其冲,从树丛里钻出,深入进去。
这时丁耒回头对裕王道:“裕王,你大可不必进去了,以免我们顾及不到你,使你遭遇不测。”
木宁也劝说道,于是二人只好停在原地,等待丁耒几人消息。
几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渐渐荡开草丛,红绿之色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固若金汤的山体。
这个山体在远处看不大,近处看才知道,可攀日月一般,壮览无比。
丁耒一眼扫去,就发觉上面山顶,站着五人。
这五人同样有说有笑,穿着黑色劲装,显然是山寨的寨民。
不过他们不同别的正规山寨,这些寨民各个民风浩荡,一身武功,肌肉虬结,纯粹的打手形象。
“这几人恐怕是监视外界的。”丁耒扫了一眼,就道。
“我原以为能顺利进去,现在看来,他们防备心太重。”俞大猷沉着脸道。
成大石道:“这处山寨是真正的自给自足,收纳的都是有本事的江湖人,或者一些将士。”
“也难怪。”石微轻轻点头,“我感觉到一股煞气,这些人都不一般。”
“有俞将军在,这一切应无什么问题,我们先可以商量一番,若是成功了,再叫裕王过来即可。”丁耒道。
“我怕是没那么大面子。”俞大猷道。
就在这时,就见丁耒冲了出去,几人都是诧异。上方的五人也发现了丁耒,张着口大吼道:“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
丁耒现在什么兵器都没有带,只是背了一个厚重的包裹,看起来像是一个游山玩水的旅人,他招招手,装作弱不经风的样子:“我是来找你们几位寨主的!”
“找寨主?你一个书生,怕是读书痴傻了吧,你这样子,别说见寨主,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只见上方一人,居然一个纵跃,跳了下来,风声呼呼,他半空中忽然一停顿,似是抓住了什么,身体戛然而止,悬在空中。
再一伸缩,他的身体继续下降,原是运用了绳索速降法门。
丁耒见他转眼下来,面带微笑:“我叫丁耒,敢问兄弟姓名?”
“我姓名不必说,打赢我就让你进去。”那人挽着袖子,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
随后,另外四人也从百米高空降落,各双眼睛实为不善。
丁耒道:“好。请!”
他使了个眼色,让俞大猷几人潜伏进入。
几人这才恍然,原来丁耒是以自己为诱饵,让这几人失了防备。
俞大猷几人早就借成大石经验,换上了山民服装,准备潜伏入内。
丁耒则对峙那人。
那人一双眼睛沉重无比,仿佛时刻眼皮都坠下一般,看起来颇为失神,但实际上,这是表象,丁耒知道,此人时刻不离他五尺,准备一击必中,让他倒地不起。
“你说好的,看招!”此人忽然一个箭步,射如斗冲,踏着罡步,拳力挥洒而出。
丁耒看着这一拳飞来,却觉得极为缓慢,这人也才初期武功,自恃无人可敌。
可是他遇到的是丁耒,比他境界高到哪里去了。
丁耒一根指头伸出,轻轻一点,也没有使用招式,就是最为纯粹的点中。
疾疾如风,点在他的拳头上。
拳头顿时像是层层碎裂的琉璃,反射着异样的红润,接着此人节节败退,双脚落下一连串的足印。
“你!”此人依旧难以置信,他都没有看清丁耒使了什么招式,居然就是突然而然,一个伸手,接着他就败退了,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就算是三位寨主,他也至少看得清他们的动作。
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什么来头?
自己退后的时候,后面几人发出嗤笑之声,似乎在嘲弄他的无能:“袁凯,你太没用了,看我的。”
这时,一人冲了出来,同样是初期修为,他的武功再于敏捷,一步疾走,冲速如流星。
他的手刀切下,如同切瓜一般,层层分化,重重叠叠,左右上下,无一不包。
这比起很多人而言,他的速度确实快得很,可惜他遇到的是丁耒。
丁耒一只手背在身后,仿佛所向披靡的大高手,他的另一只手伸出,同样就是一指。
并非他看不起人,而是这些人太过脆弱,他生怕自己用力过猛,伤及这人。
他的指头点在对方拳头上,像是碎花一般,此人面色一扭曲,一抽搐!
接着涨红脸蛋,硬是又打出了几手刀,顶着双手剧痛,红如火烧的手掌,切在丁耒的胸膛上。
丁耒挺身而出,没有任何防范,他甚至连“铜人变”也没有运转,只是自然的躯体抵挡。
这人手掌切下,连连切在柔软的肉上,却发现浑厚不动,就像在切一块波涛起伏的水流一般。
丁耒的身体在没有动作的情况下,确实就像水一般,柔韧无比,清意荡漾。
皮肤一弹,此人的手掌反射性倒开,接着丁耒伸手一推,此人直接飞了出去,像是一个扭曲的球体,翻腾不止,撩乱晴空,居然落出十几丈远!
半空中伴随着一声惨叫,此人一时刹不住车,接着撞在山体上,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膛,在地上喘息连连。
丁耒吹吹手掌,似乎觉得自己用力过猛了。
这几人都是面色骤变,丁耒施展的武功,甚至连三位寨主都未必能比肩!
他们不是傻子,一眼就分辨出来,丁耒不是一个书生,而是一个当世绝顶高手!侠义榜